裙角果然连通报都等不及。
穿过九曲回廊,宴席已摆得气派。谢昌全端坐在主位,孔雀补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刺目。他望见女儿时,捻着胡须的手抖了抖昨夜还在与王氏嘀咕萧衍夫妇定会托病不来,此刻却见萧衍负手立在廊下,腰间螭纹玉佩与新赐的金印交相辉映。
"裳儿来了!"谢昌全笑得满脸褶子,起身时玉带扣撞得案几叮咚响,"怎不遣人知会?为父好叫厨房备你爱吃的蟹粉狮子头。"
谢云裳盈盈下拜,鬓边东珠晃出碎光:"父亲挂怀,倒叫女儿惶恐。"她示意随从捧上沉香木箱,"听闻母亲喜得麟儿,又逢侯府新封,特备了波斯进贡的乳香,最宜产后调养。"
王氏扶着丫鬟从内室转出,月白襦裙下露出金线绣鞋。她怀中襁褓裹着赤金绣蟒缎,孩子正对着梁间灯笼傻笑,口水顺着金锁往下淌。"呦,还以为裳儿忘了生母呢。"她刻意抚过鬓边新戴的翡翠步摇,"虽说是养母,到底十月怀胎......"话音未落,萧衍突然上前半步,玄色衣摆扫过王氏脚边。
"岳母此言差矣。"他声音低沉如磬,目光却落在襁褓上,"令郎生得福相,日后承袭侯位......"尾音被王氏陡然收紧的指节掐断那痴儿正将整只拳头塞进嘴里,涎水浸透了金线蟒纹。
谢昌全猛地咳嗽一声,震得茶盏里的浮茶乱颤:"都坐下!今日阖家团圆,莫提这些......"他瞥见萧衍腰间明晃晃的御赐金错刀,喉结滚动着改口,"辰王军务繁忙,还肯拨冗......"
"岳父说笑了。"萧衍替谢云裳拉开檀木椅,玄色衣袖扫过满桌珍馐,"听闻侯府新得西域进贡的夜光杯,倒想讨教品鉴。"他话音未落,王氏怀中的孩子突然尖笑出声,惊得梁间燕巢簌簌落尘。
谢云裳垂眸掩住笑意,指尖摩挲着杯盏冰凉的纹路。
"王爷尝尝这道八宝鸭子。"王氏突然将襁褓塞给乳母,殷勤布菜时金护甲刮过瓷盘,"妾身特意叫厨房煨足了时辰......"
谢云裳望着她腕间新戴的羊脂玉镯,她轻抿一口酒,舌尖泛起苦涩。窗外雪粒扑簌簌落在朱漆栏杆上,恍惚间,她又听见昨夜萧衍在耳畔的低语:“明日且看他们如何把痴儿扮作明珠。”而此刻堂中,谢昌全正举着夜光杯,玉箸夹着的蟹黄豆腐刚要入口,忽听得内院传来尖锐啼哭。那哭声像把锈刀刮过釉面,惊得谢昌全手中夜光杯晃出酒痕。乳母跌跌撞撞扑进花厅,靛青头巾歪在脑后,怀中襁褓裹着的赤金蟒缎洇出大片深色。
"夫人!小公子又......"乳母话未说完,王氏已掀翻绣凳冲过去。月白襦裙扫过满地珍馐,翡翠步摇在晨光里乱晃,倒像只惊惶的孔雀。她一把夺过孩子,指腹擦过那流着涎水的嘴角,触到黏腻的温热时指尖微颤锦缎襁褓里的尿渍正顺着金线蟒纹往下淌。
“蠢货!连换尿布都不会?”王氏的金护甲戳向乳母眉心,惊得对方踉跄后退。她转身时发间银铃叮当作响,瞥见萧衍夫妇端坐席间谢云裳正用帕子轻拭唇角,腕间银镯映着烛火明明灭灭。这目光刺得她心头火起,将孩子搂得更紧,襁褓里却突然传来"噗"的声响,混着酸臭的气味漫过满桌佳肴。
谢昌全的脸涨成猪肝色,玉带扣在案几上磨出刺耳声响:“成何体统!还不抱去......"
"老爷不知,”王氏突然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