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疼。三年间无数次在冰棺前枯坐,将前朝秘辛说与沉睡的人听,把染血的玉珏贴在她耳畔,看霜花在她睫毛凝成冰晶。此刻怀中的身躯有了温度,指尖传来的细微战栗让他眼眶发烫。

谢云裳偏头望去,案头散落的密报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北疆战报的朱砂批注旁,半张焦黑的绢帛露出"孽种"二字。

"高盛的北疆军已屯兵雁门关。"萧衍察觉到她的目光,伸手拢了拢她滑落的广袖,羊脂玉镯与玄冰相撞的清响里,藏着三分不易察觉的杀意,"他们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说朕...说朕弑君篡位。"

殿外传来更夫梆子声,谢云裳数着那梆子由远及近,忽然想起三年前宫变那日,也是这样的梆子声混着厮杀。

“墨景阳是不是已经不在?”她轻声开口,感受到怀中的身躯骤然紧绷。萧衍从袖中取出那枚染血的残片,青玉裂纹里暗红如蜿蜒的蛇。这三年他常将玉珏放在她枕边,看霜花顺着裂纹攀成冰枝,此刻残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竟与传国玉玺暗格里的先帝密诏遥相呼应。

"太子生母的家族..."萧衍顿了顿,喉结滚动着咽下半句话。谢云裳却已明白了,昏迷的梦境里,那个总在梅树下抚琴的宫装女子,眼角泪痣与太子如出一辙;而萧衍生母画像旁,藏着半幅未绣完的蜀锦,纹样与传国玉玺暗格的莲花纹如出一辙。

"礼部已按虚位奉你。"萧衍突然转开话题,指尖抚过她颈间绷带,"明日朕便昭告天下,封后大典..."话音被谢云裳的指尖轻轻按住。她望着殿外重新亮起的星河,想起梦里新后凤冠上的东珠,想起朱雀大街烧毁的走马灯,突然轻笑出声。

“先平了北疆吧。”她的笑眼弯成月牙,梨涡里盛着十二年宫墙岁月,“记得那年上元夜,你说等太平了,要在太液池放三千盏莲花灯。”萧衍望着她消瘦的面容,忽然想起初见时她在梨园唱《长生殿》,水袖扬起的刹那,惊落满树寒梅。

更漏声里,冰棺中未化的霜花簌簌而落。谢云裳靠在他怀里,听他讲述三年间的风云变幻,高盛如何借"清君侧"收拢旧部,江南漕粮改道引发的民变,还有那始终悬而未决的传国玉玺密辛。她的指尖无意识绕着他发间的银线,突然想起昏迷前最后一眼,萧衍抱着浑身是血的她冲进太医院,蟒袍下摆扫过满地《春秋》竹简,墨迹被血渍晕成"忠奸"二字。

“他们说新帝暴戾嗜杀。”她忽然开口,睫毛扫过他手腕内侧的旧疤,那是替她试药时被银针扎的。萧衍低头吻去她眼角霜花,龙袍下的玉珏残片硌着两人相贴的胸口,仿佛将三年光阴都凝成了这一点刺痛。

"等北疆安定。"他的声音混着窗外渐起的风声,"朕带你去雁门关看雪。"谢云裳望着他眉间那点淡去的朱砂痣,这是她当年用凤仙花汁点的,如今颜色虽浅,却仍固执地守在原处。殿外梆子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鼓里隐约传来更夫新编的童谣:"萧郎踏雪归,皇后点宫灯..."

霜花在窗棂上绘出并蒂莲的模样,谢云裳倚在他肩头,听着他讲述这三年如何将太子旧部编入羽林,如何借乌桓之手制衡高盛。她忽然轻笑,气息呵在他颈间惊起战栗:“原来我的衍哥哥,早不是当年那个红衣怒马少年郎。”

萧衍抱紧怀中的人,龙袍下摆扫过案头密报。北疆军报的朱砂批注旁,那半张焦黑绢帛被夜风掀起,露出最后的字迹:“皇后乃...关键”。

第72章 因果

秋霜凝在谢府斑驳的铜环上,映出谢云裳凤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