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是这样的时候,二月里最重要的龙抬头一日,不曾下雨,接连几日也不见半滴雨水,又显大旱征兆,流民也不减反增。

这实在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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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疫病流行,大司农府中每日出行也皆有定数,非必要不得出府,便是王瑞从外头归府,也得熏药换衣才入中门。

王静姝备的药足,一早便送了不少给沈遐洲,为防卫士往来送信也染上疫病,他们在窗下传信的次数也少了。

但近来反常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就拿王瑞来说,乱世将至,他不显颓态,神情反还多了些志在必得的兴奋,她料定王瑞许又在筹谋什么,只她消息实在闭塞,猜不透。

她将这些都写于纸上,眉心蹙了许久,终是主动提及了另一件事,除夕当日,陈雍私下召见,欲聘她为夫人。

有假婚书在前,王静姝其实非常不愿同沈遐洲提及此事,何况,洛京接连大事发生,陈雍便是有心,也不可能在此时聘夫人的,说不说似乎都没有什么打紧的。

但她一月有余没有收到父亲的来信了,心中不安,尤其是王瑞瞧她的眼神,太熟悉不过,那是又想将她卖了的眼神。

王瑞的筹谋里或

将她也算计了进去,她不得不防。

信被她卷成一小团,塞入香囊挂在风铃下,不多时,便被取走了。

等了半日也不见回信送来,她也不急,总不会是她坐不住。

果然,夜半时分,便有坐不住的郎君主动寻来,对上女郎炯亮的眼,一早做好兴师问罪的佯怒也陡地发不出来,毕竟总不会是女郎的错,错的是那些总觊觎女郎的人。

他的面色阴沉扭曲一下,又转瞬恢复。

王静姝也当没瞧见他的别扭,点了一盏微烛,邀他离她近一些。

但沈遐洲仍旧同王静姝隔着一段距离:“疫病盛行,你还是莫同我靠得太近。”

他从外头来,即便在入女郎屋前就脱了外氅,但疫病防不胜防,还是莫靠近的好。

王静姝却不管这些,他不来就她,那便她去就他,一步步逼近郎君:“你当真要同我隔着两臂的距离说话,你也不怕你我的声音惊动了外头的人?”

她的外头无非是几个婢女,但夜会郎君也足够大胆令人惊骇,若惊醒了她们,说不得还会惊动周旁的几个院落。

沈遐洲被女郎逼至他翻入的窗台,一直未取下的风铃瞬地被碰出一阵脆响。

女郎扬眉望他,完全不怕被发现的挑衅。

沈遐洲实是败给她了,将风铃取下,关上窗扇,小心翼翼地竟隐秘地生出些偷情的刺激。

他将此归咎于王静姝白日送他的信,她假许一亲事就算了,竟在他不在的几日里,又许出一亲事,还瞒他许久。

他心中对她有怨气,也不经想起女郎曾应下为他夫人的承诺,是否也这般随意?

一想得这种可能,他便控制不住的烦闷,眼底更是因爱而起的疯狂,一手掌在女郎腰后,二人倒转了气势。

却察觉女郎在他动作之时,双手也顺势圈上了他的腰。

“现在好了,便是真要病,我们也一起病了。”王静姝自他怀中仰起脸,眼中映着奇异流转的光。

她总能一瞬将他从地狱拉至天堂,再对她升不起半分戾气,只要望着她笑,神魂都好似在摇曳。

二人也不再讲究什么距离,说起正事。

沈遐洲自有他的消息来源,甚至快于洛京的诸多人,他冷笑着提起慕容部族:“慕容耿可不是好心帮大绥收服鲜卑羌胡。”

“他是借大绥的势、用从大绥抢的粮和人,完成自己的统一霸业。”

“东西两部鲜卑如今尽在他掌控,怕是不久就要再次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