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的愉悦,不枉他着意强调了“举贤不再出于世族”,也不枉他数月来为他们制造的争端。

沈遐洲漠然无比地瞧着这些丑态毕露的争执,眸色凉薄而寂静,他早知自己是如何阴暗内心,他不在乎大绥会如何,不在乎这些人死活,也不在乎世间千万众生的死活,即便人间变成地狱,他大抵也只会扭曲地享受。

可想了会,他便觉得没了什么兴致,他满腔恨意,寻不出人间有趣来。

他借忙碌,接连数日不去想借王七郎给女郎送出的信,在此刻忽地变得难熬起来,散朝后,他徘徊许久,终是又寻去了王七郎的住处。

他一会自怨自艾地想卿卿可会终于受不了他的疯病,寄与他断情书,一会又狠厉无比,想即便流尽最后一滴血,他的尸骨也要同女郎一起腐烂。

一会又深感委屈,或许王静姝根本不曾为他回信,毕竟,她便是那样一个坏女郎。

癫狂与酸楚恶意在他的胸腔中来回搅动,直到瞧见女郎所书的信笺

所有翻涌激烈的情绪一瞬变得安宁,就好似女郎在她身侧似的,劝他莫要吓王七郎。

虽心有不悦,可他轻易揭过了王七郎藏信的行为。

四下阒静,唯有火烛燃噼,星泉发现郎君虽睁着眼,目中却不曾聚光,好似隐着潮雾,濛濛一片,偏离平日里的阴冷尖锐,显得有些宽和与疲惫。

星泉也不由觉得目中潮泪湿润,他都已许久没见过这样的郎君了,过往郎君性子再阴晴不定,那也有晴的时候,哪如现今这般时时绷紧,不曾松懈,他不知多少次担忧郎君会就此病倒。

可郎君一直不曾倒下,只是一味的冰冷病态,这并不算好事,他听闻往往是这种精神强硬的人,一旦倒下便更容易药石罔效。

郎君现在能流露出些许情绪,他竟觉得松一口气。

他默默退下为郎君掩好门,不扰了郎君难得外放的情绪。

沈遐洲似缓了很久才将信仔细收起,再抬起脸时,他的眼尾虽仍有潮意,但那双眼却似染上了一重夜色的幽暗,毫不掩饰的杀性,同他俊美的外表交融得好似个什么也不在乎的恶鬼。

翌日,星泉发现他家郎君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变本加厉地行事疯狂,他的手从朝堂伸至了域外,绸缎、茶叶、石蜜等物源源不断地从中原地带运至蜀中一带,再经由蜀地运往域外,赚得的诸多钱财皆用于他商队的扩大。

说是商队,但这些都是早年他在蜀地剿匪时充盈的部曲,等同私兵,他有自己的商道,鲜卑、匈奴等部同大绥边境的消息时时能传至他的耳中。

是年九月,鲜卑族的慕容部落同上谷、渔阳、辽西等郡摩擦不断,大绥边防将领多有死伤,其中就有顾五郎,这顾五郎早前也非是边地将领,是长公主在时,为抬举寒门武将,以平丹阳动乱之由,强置换了几处兵马。

顾五郎就是那时留守在了边郡,后陈雍继位,也有意打压世家,便忽视了这些变动,而朝中无休止的内斗,也令那些调往苦寒之地的世家子们回调无门。

若在平和之时,即便在苦寒之地,这些世家子们也能自己将日子过滋润了,可数次交锋下来,外族的蛮人们似也察觉了边防的薄弱。

一次比一次猛烈的进攻,又有多少本就养尊处优的世家子愿豁出性命去拼?

同顾五郎这样郎君都已是少有,而将领一旦畏了惧了,底下的军士又能有几多士气?

败仗的消息不断传回洛京,朝堂间非但没有同仇敌忾,反而越发地针锋相对,有子弟在边地的世家一面想将自家的子侄调回,一面又不愿就此被寒门武将压了一头,尤其上谷、渔阳一带属幽州,早前还是陶敬驻守过的,若非是要抬举这些粗人,他们家中的子弟何故会害了性命?

而陶敬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