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的嘱托,他对沈三郎此人都多有关注,无论如何看,他都只觉得这是一个病恹恹,又一生许是都要被监禁至死的郎君。
他有些同情沈三郎的境遇,甚至有些欣赏他为换得沈氏的后路自愿为质,可这些不足以他认同此人,六娘也不该将心思寄在一个没有未来的郎君身上。
故而他给六娘的去信,几乎挑不出一句对沈三郎的好话来,可接连两次在自己房中撞见沈三郎,他能察觉沈三郎或并无他想的那般可怜,也隐约有些猜测其为何来寻他。
在意识到沈三郎手中看的是什么,眼皮更是抽动几下,再次开口:“沈三郎盗看我之书信非是君子所为。”
沈遐洲目力极强,完整将手中信纸就着昏光看完,神色已然冷冽阴沉十分,加之他身形颀长,一经起身,窗棂外透过的清浅月光便被尽数遮挡,端是无端迫人的气势。
沈遐洲唇角微扯,开口:“你的信?”
对上沈遐洲阴鸷十分的眸子,王闻俭本就不如人的气势更是弱了几分,心虚的,自被迫为沈遐洲给六娘送过一次信,他收到了六娘的回信,其内还封着另一封未启的信,那是给沈三郎的,六娘托他寻法代为转交。
他虽整日在洛京,但同沈遐洲并无什么见面机会,加之心中不赞成六娘与沈三郎的联系,这事便办的不尽心,偏心中又记挂着。
或是这个缘故,他才会噩梦缠身,到现下信直接落到了沈遐洲手中,王闻礼也一时沉默了。
沈遐洲显然没有与他多话的闲情,他将信收好纳入怀中,不再多留,然他走前留下话又成了王闻俭的新一轮噩梦。
“还会再来”四字,挥之不去地在王闻俭的脑中打转。
第74章
动容
月华如银,风如潮涌。
鬼魅般的黑影重新没入洛京一处府邸,大片大片的花瀑在夜下盛得妖异异常,肆意地吸食着鲜红土壤中的养分。
这是沈遐洲如今的府邸,从赐下至今,已不知埋下多少尸骨,有府中处置了眼线的,也有前来暗杀他的死士的,还有洛京莫名失踪的些许人口……
沈遐洲的卫士对这些自来处理得干净利落,而众人也早已习惯了郎君嗜杀阴沉的模样。
甫一见得他回来,星泉自觉地为郎君更衣,出乎意料的,郎君今日外出的衣裳竟一如出去般干爽整洁,不见半分血迹。
人高的铜制烛台煌煌灯火将沈遐洲面庞照亮,苍白面皮上好似也带上了些温暖血色,他指尖滑着王静姝写来的信,明明已看过一遍,可又经不住一再眷恋地一字一字细看。
难得的书信,清灵秀美的字迹,入目便是“我念你亦如是”的答复,令他极动容,又难掩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