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丧气话,我们是一家人,要走?就一起走?!”

沈莺歌腮帮子鼓得紧紧的,往腕间施了更大的力,将?沈老夫人往身上?仔细地掂了一掂。

沈老夫人费劲地抬起眼,看着孙女儿积极寻找着出路的模样,心中颇受震动,问:“可会怨我救了徐氏她?们?”

倘或她?不曾救徐氏,也就不会将?自己?和外孙女置入险境之中。

沈莺歌狠狠蹬开倒塌的裂木,道:“在您眼中,徐氏和那?两个孩子与寻常百姓并无不同,她?们皆是活生生的人命,您不可能置这些性命于不顾。”

沈老夫人宽慰地笑了,终于道:“你不是莺姐儿,是也不是?”

这不是一句严肃的诘问,而是一句温柔的陈述。

沈莺歌蓦然?一愣,没料到这节骨眼儿上?,沈老夫人会揭穿了她的身份听她?的口吻,好?像早已料知到这件事,只不过是隐而不发罢了。

她?下意识想要否认,但万事万物都逃不过沈老夫人锐利的洞察,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坦坦荡荡地承认。

“我是。”她一步一步背着她?走?,慢慢地穿过火光,穿过浓烟,穿过火墟,“您是何时?发现?的?”

“从发现?你爱吃甜枣糕的时?候,我就发现?了端倪。”沈老夫人笑眯眯轻声道,“莺姐儿爱吃苦的、咸的、酸的,惟独不爱吃甜的,她?以?前总说,甜的东西吃多了容易腻,也容易牙疼,她?就不爱吃。”

此一细节沈莺歌倒是没有格外留意过,她?咕哝了一句:“我可不怕牙疼,纵使是疼,我也要吃,因?为吃甜的容易让我快乐。”

生命已经这么?苦了,为何人不能积极主动给自己?施予一些犒赏呢?

谁料想,沈老夫人听完哈哈大笑,笑色也感染了沈莺歌,她?鼻腔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片酸胀,尝试着问:“您不怨我瞒着您吗?”

“为何要怨?你让莺姐儿成为了一个更坚强独立的人,让她?的人生变得更好?,这何尝不是一种造化呢”

一只粗糙柔韧的手,伸到了沈莺歌的脑袋上?,很轻很轻地摸了摸,道:“不论你是谁,你都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上?辈子没人会夸沈莺歌善良,更没人会夸她?是个好?姑娘。

这两句美好?的形容, ? 与她?追名逐利、野心昭彰的人生从不沾边。

尤其是,沈老夫人在揭穿她?不是原身的时?候,她?本以?为自己?会得到猜忌与怀疑,万万没想到,竟会等来了一句美好?的嘉奖。

葛落梅、左贤王、沙弥、磨镜……这些人在临死前获知她?的真实?身份后,无一不是用最尖刻最狠毒的话来攻击她?。

恶毒、伪善、满腹城府这些不那?么?美好?的词,仿佛才适合跟她?站在同一个句子里。

沈莺歌垂着眼,嗫嚅道:“我做过很多很多的坏事,为了实?现?野心不择手段,也伤害过最亲近的人,我犯过错。”

“我也犯过错,伤害过最亲近的人。”沈老夫人喟叹了一声,问道,“老侯爷,也就是你的祖父,人人都说他是病死的,其实?他是被我杀死的。”

沈莺歌心中震动,偏了偏头,没有说话,只想看清沈老夫人的表情,但她?的神态隐匿在了浓墨重彩的火光里。

沈老夫人道:“你祖父还在世的时?候,四肢瘫痪不能动弹,全靠药物吊着一口气。照顾他三年?,我觉得过得好?累,希望他赶紧死了好?,偏偏他一直顽强地活着,要连我一起熬死似的。”

“我怕自己?再照顾下去要发疯,有一夜,他命令我端尿壶。我真的受不了,一气之下,拿枕褥活活捂死了他。看到他断气的一刹那?,我心里一点?恐惧都没有,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