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臻带着谢桃笙敲响了?各座粮行、药铺的门,腆着脸皮逐一上门借粮解药,本以为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没想到,这些商人对羌贼同样是?仇视的,他们?愿意将药和?粮食都借给罗生堂,只为罗生堂能够击溃这些荒蛮无礼的羌贼。

庖丁解牛酒楼也成了?临时安置流离失所的重要据点,顾觅青身为腰缠万贯的大商人,当起了?散财菩萨。他将酒楼、书局这些年?所挣来的钱财悉数充公。

白轲甫入营帐,正巧就看到了?谢瓒。

白轲正想将沈莺歌率领沈将军的事儿通报,但?瞅见营帐内的光景,就愣怔住了?。

谢瓒左膝骨处出现了?一道血色的窟窿,血隐隐浸湿了?他的衣衫,营帐内萦绕着一股子郁烈的血腥气息。

卢阔远在?燕京,不在?身边,医治之事遂落在?了?青朔的身上,他正在?快速翻找药箱, ? 寻着了?可用的药膏和?剖刀后,他跪在?谢瓒近前,将他双腿上的弹片细细取出。玄枭利用炮火轰炸城堞,不少弹片飞进谢瓒的左膝骨里,也让他的左半身受到严峻的重创。

他左耳边先是?一片爆裂的轰鸣,紧接着是?一片冗长无声的死寂他的左耳,好像听不到声音了?。

这其实并不打紧,最打紧的是?左腿,好不容易能够重新直立了?,但?命运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重新褫夺了?他直立行走的权利。

青朔逐一取出弹片时,谢瓒低敛着眼睑,额庭间渗出了?一片细密的冷汗,他的牙关紧了?一紧,见着白轲来,哑声吩咐道:“别将我受伤之事,话与她知?。”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白轲原本想将沈莺歌重返旧宅寻沈遒的事,告诉给主子听,但?见主子伤势不轻,面色苍白如纸,遂暂且按住不表,只将她统率沈家军一事上奏:

“少夫人领了?信牌,并统率沈家军去了?北城门御敌”

青朔阻止白轲,隐晦道:“你?去右侧说。”

白轲面露隐忧,绕至谢瓒的右侧,将方才所述之事重复了?一遍。

谢瓒唇角轻轻提起,抿起了?一丝弧度。

他知?晓沈莺歌已能独当一面,他遣了?青苍给她打下手,青苍的话很多?,是?个闲不住的话唠,也不知?会不会吵着她。

从?牢城营闯出来的那些叛军,皆属不曾受过专业训练的散兵,当他们?遇上训练有素的沈家军时,不出多?时就会被全线攻溃。

沈遒赢面不大,北城门势必能够守住。

南城门是?一道大坎儿,玄枭虽说已经停止进攻,但?到了?天亮的时候,势必还有一场大规模的攻城血战。

粮草和?武器是?玄枭打仗的底气,那就烧死玄枭的底气。

半个时辰前,谢瓒遣鹰扬入敌营烧粮草,这个任务对于鹰扬而?言,既简单又凶险。在?地宫里两人撕破脸后,鹰扬说“这个国家的兴衰与我无关”,但?当战事爆发之时,他是?第一个冲向前线的人,打脸打得比谁都快。

之所以说任务简单,因为鹰扬轻功极好,烧东西也是?他的拿手好戏。

但?这个任务也弥足凶险,因为鹰扬就是?赵溆,他是?旧朝太子,若是?被玄枭擒拿,押送到了?卧佛面前,那局势将对谢瓒大为不利。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在?祸福之间,谢瓒选择孤注一掷。

处理好腿上的伤口后,谢瓒缓缓阖拢上眼睛,眉间难掩一丝倦意,道:“你?们?都退下罢。”

青朔与白轲面面相觑,依言退下。

在?如此混沌紧张的时刻里,甫一阖上眼,谢瓒竟是?做了?一场梦,梦见了?自己的双亲。

他已经很多?年?都不曾梦到谢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