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体正是曲雪珑的字迹。虽然玉鸾在书香世家成长,自小学习练字,书法却远远不及出身商贾的曲雪珑,他自虐地把整封信草草地阅读一遍,这样的一遍已经足以让内容血肉模糊地印在心间。

这封信应该是给月雫的县令大人,信中提及晏府下狱再满门抄斩的事,并以曲雪珑的父亲的名义要求把晏怜绪发卖给妓院,对他加以惨无人道的调教,使他成为最淫乱下贱的阉妓。用辞镂月裁云,却是字字诛心,一如曲雪珑向来的行事手段。

「其实除了这封信外,我没有任何实质证据支持我的推论,若曲兄想要反驳,坚称这封信是伪造的,我也无话可说。」楼月璃的笑容渐敛,他淡淡地道:「然而,君以此始,必以此终,由谎言开始的关系,最后只能以谎言破灭而告终,曲兄想必也是明白这道理的。」

许多玉鸾曾经想不通的事情,现在如同拨云见日,恍然大悟了实在悟得太清楚了。原来那一年晏大人在月雫开罪的正是只手遮天,富可敌国的曲家故主。不过是睚眦之仇,却是连家破人亡也不足以洩愤,甚至要对晏家唯一的后代施予绝子灭孙,人尽可夫的极刑。

周遭环绕着无数张陌生模糊的脸孔,却没有一人愿意向他援手,全也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对玉鸾的遭遇评头品足。他们如同一座座奇峰怪石,形成曲折迂迴的迷宫,把玉鸾困在迷宫中央。

与当年如出一辙,玉鸾从来也是孑然一身。他以为他会晕倒,会发疯,但现在他非常清醒,五年以来,这或许是他最清醒的一刻。

良久,玉鸾才艰难地转头看着曲雪珑,看得很仔细,彷彿对方只是一个陌生人。他启唇想要说话,声音却异常沙哑,尝试了几遍,才如常地开口问道:「楼爷说的??是真的吗?」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彷彿这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一切早已昭然若揭,但玉鸾还是想要从曲雪珑嘴里得到一个答案,只要曲雪珑说一个「不」字,玉鸾就会相信他纵使是自欺欺人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