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阉党那一帮官绅。
实话实说,薛止从他们手里敲了不少钱财。那些金银用来养兵造甲,已积成了不小势力。
江蛮音忽然感慨,自己真是个妖妃。
那些钱,给那些贪官污吏,还真的不如给薛止。
身为宦臣,即便高高在上,也是无根无基之人,是天子家仆。
不能有名正言顺的子嗣继承私业,只要他不出叛心,内官的权,又何尝不是帝王的权。
他手里有三千锦衣卫,也有京城亲军。
监察院自古就是为了君王专权设立的。
江蛮音去求薛止,并非鲁莽,也不单纯。而是薛止和祁衡本就应该,是同舟人。
如若她没有向薛止抛出求救之枝。
祁衡要么就会是个心智永远停留在八岁的低智小儿,要么就是被阿谀谄佞之徒养废的无能君主。
江蛮音汲汲而求,已经竭尽所能,做到她力所能及的极致了。
她又叹,自己果然是个妖妃。
满脑子权权权。
真不像她。
苏临砚是清流世族,不该沾染这些腌臜。
他翻看卷宗,狠惩阉党,也一定知道这许多事她在默许。
苏临砚这样的人,又该怎么想她。
江蛮音目光凝在纸张之上。
她将灯挪开,决心不写了,轻声问祁衡:“苏尚他,约我何时相见。”
即便是骂她斥她,江蛮音也认了。
她尚还病着,声音沙哑,眉宇间也有苍白病色,“我甚至不敢去见他,他应该对我很失望。”
祁衡担心看着她:“阿姊……”
他默了会儿,仿佛下决心:“要不以后……别再跟监察院来往了。”
可这句话说出,连祁衡自己都觉得无力。
“都怪我无能……”
如果不是他,江蛮音怎会经历这些。
锥心之痛也不过如此,祁衡想到那天薛止说的话,凭有一腔愤然,却计无所施,束手无策。
他怨恨这样的自己。
与此同时,江蛮音用指尖触上他额上汗,察觉到什么,蹙起了眉,“祁衡,薛止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的声音有一线寒意,也有了然的平静。
祁衡哑然许久。
怎么能告诉她呢。
薛止那悠冷的语气还在他脑中回响。
“陛下年岁渐长,总该纳些妃女为皇家开枝散叶,整日黏着母系表亲,若生出和那人一样的东西,岂不可笑。”
那样的东西……
一字一句都在警告他。
甚至分明知道他从未敢有异样的心思,也要这么警告他。
薛止他,把江蛮音当什么了。
当做自己囊中之物吗。
祁衡捏紧了拳头,低声道:“阿姊……掌印他,对你是不是不止”
不止有暗中来往,亦有窥伺之心。
可他不过是个阉人。
他怎么敢,怎么敢私藏珠玉。
薛止怎么配。
眼前倏忽一黑,原是江蛮音将烛火吹熄了,她用手蒙上祁衡的眼睛,他还能闻到她衣上熏的佛檀香。
祁衡抓着她的衣袖。
江蛮音声音却冷静清幽:“不能瞒一辈子,你也总该知道的。”
她的手轻轻搭在祁衡的眉睫上,“我与薛止,从一开始,就算是一根绳上的恶鬼。我跟他之间,确实不清白。”
说出口,江蛮音才发现,其实也不算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