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下都不关心秧田了,傍晚那会儿雨没停就知道这次要白忙活一场,现在就希望田坎别塌,塌了麻烦。
“大哥,我和你一起去。”赵二田也惦记自家田,不去看一眼他放心不下。
兄弟俩都没等赵老汉说话,去仓房拿了锄头,出来见爹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正在屋檐下卷裤腿,爷仨就这么顶着狂风大雨出了门。
外面一片漆黑,好在从小到大都在村里打转,闭着眼都知道路咋走。经过村子时,遇到同样放心不下拿着锄头往村外走的村民,都顾不上说话,打了声招呼就各往各家田赶。
果不其然,后山的水一路流到李大河家那块田里,他家的田坎淹了,排水渠根本排不过来,水从他家的田流到下面的田,一块连着一块,这片几乎全遭了灾。
排水渠像个小瀑布,水流滚滚,声势浩大砸得人耳朵都在疼。
下方河水汹涌澎湃,水位又涨了。
李大河那老小子心大啊,居然睡得着,赵老汉直接拿过老大手里的锄头,去把他家水渠挖宽了些,见还是排不过来,干脆在另一头又挖了个水渠。也就是自己人,换别人家就是田坎冲塌了他都不敢挖,庄稼户等闲不敢轻易动别人家的田,甭管啥原因,容易招来矛盾。
他们自家的田也淹了,尤其是秧田,两侧特意挖出来的排水道已经彻底瞧不见,水从田里漫了出来。自家的田咋都好搞,赵老汉干脆利索也挖了个水渠两头排水。
正忙活着,就听下方一声惊呼,像是田坎坍塌了,水流声哗啦啦倾倒,动静大得很。
“田坎塌了?”赵老汉下意识回头。
“塌了。”下方响起一道欲哭无泪的回应,瞧不见人,但声音挺熟,是周二垛。他爹和春芽阿爷是亲兄弟,两家的田一上一下挨着,“我三叔挖了两个水渠。”
赵老汉闻言把锄头递给老大,自己下去瞅了眼。
果真,春芽家的田一左一右两个水渠,不知道啥时候挖的,两边一起排水。周二垛家就一个水渠,自然排不过来,田积水严重,塌的也是毫不意外。
“傍晚那会儿还是一个水渠,这会儿成两个了,都没和我家知会一声。”周二垛握着锄头的手都在发抖,气的,“他田里的水全排到我家田里来,早说要挖渠我也好跟着挖啊,不声不响的,现在好了,我家田坎塌了。”
他说着就要下田,被赵老汉拦住:“乌漆嘛黑还下着大雨,太危险了,明儿再弄吧。塌都塌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你先去看看另外几块田,该挖渠就赶紧挖,莫要磨蹭。”
周二垛迈出去的脚一顿,既没下田,也没去看另外几块田,而是让赵老汉自个去忙,不用管他。
等人一走,他拿着锄头就把春芽家新挖的水渠给砌上了。
赵老汉模糊瞧见他的动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开口。
关系好的亲戚,那真是没话说,吃点啥好的都要往你家端一碗,你家有啥事儿也是第一个帮着出头。关系不好就算是亲兄弟都有心眼子,明知道下这么大的雨家家户户都守着田排水,要说春芽阿爷挖水渠不知道后果,他半点不信,都是老农民了,能骗得过谁去?
这下好了,周二垛把春芽家水渠砌了,而他家又挖了两个水渠,估计都等不到天亮,春芽家的田坎就要塌。
果不其然,一大早周婆子就去周二垛家掐腰大骂一通,声音大的都能压过暴雨声:“你个烂心肝贱肺肠的东西,心咋恁坏呢?你家田坎被大雨冲垮了就来堵我家的水渠!还是拜一个老坟的亲兄弟,我看你屁都不是,老爹老娘要是在地下看见你干的事儿都能气得掀棺材活过来!”
“躲在屋里干啥?你敢干还不敢见人了?!”
周二垛的娘一把推开灶房门,站在屋檐下指着她鼻子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