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扶起靠在窗旁,目魁唏嘘道:“左右女君也不会来此,您守着这么个破屋子作甚啊?”
“这赤瞳天麟的毒是何等猛烈,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兄弟们可怎么办哦!”
此番下界是为了擒拿为害南泽的赤瞳天麟,一只与九婴修为差不多的货色,攻击性其实没有特别强,但因身带剧毒所以对付起来很是棘手。
为了护住身后跟着的天兵天将,哪吒将自己的防御屏障祭了出去,这才不甚被毒液灼烧右臂。
忆起不久前战场上凶险的画面,目魁仍旧有些惊魂未定。
此前,梓菱一直以为天庭的武将当该都是寡言冷面的性子,不承想,这人却絮絮叨叨的,活像是一个老妈子
于是,梓菱便隐在暗处,看着对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给那人喂药,疗伤,包扎伤口,换衣裳……
忙完这些之后,目魁悬心落地,抬手擦了把汗。
“几个月没睡好觉了,您好生休息,属下先行回去复命。”本想着直接将人扛回去,可思及路上颠簸,不如就在这清幽之地修养来得便宜。
语罢,目魁又搁了一面千里镜在床畔,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门扉“吱呀”一声阖上,直到四周彻底恢复岑寂,梓菱才现出身来。
外头还被下了一道防御结界,是以,这会子她连风声都听不到,耳畔只有自己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床上的人安安静静地躺着,与往常受重伤的模样如出一辙。
他眉眼依旧冷峻,只不过带了几分因憔悴而生的脆弱。
自然而然地,就让她想起了五百余年前,那个因肉身尽毁而飘在空中的苍白魂魄,与身中化血神刀之毒而昏迷不醒的青年将军……
知道自己不该去回忆这些,但梓菱未有阻止,只放任自己的思绪像远去的风筝一样肆意翩飞,最后湮没于幽深广阔的汪洋大海,经不起丝毫波澜。
神色淡漠地移开眼,梓菱抬手诊脉。
一如他所言,太上老君的药素来高效迅猛,而她体内的雌虫又有了些反应,说明这人的情况确实是在好转了。
并不想离他太近,梓菱正想起身去书斋那头找几本书来看,这人却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腕儿。
嫌弃地敛了敛眉,梓菱欲要抽-离,对方却越拽越紧。
苍白的唇微张,哪吒双眸紧闭,却忽而低喃道:“你想披着本帅的皮,去睡本帅的女人?”
“谁也别想碰她……”
“不……祁阳意图不轨,他该死……我没有……”
只言片语没头没脑地冒了出来,闻言,梓菱霎时停住动作,愣愣地望了过去。
他仿佛正在做噩梦,眉宇深攒着,额角沁出了些微薄汗。
想必是赤瞳天麟的毒已渗透五脏六腑,服下去的解药在与之抗争时让他紫府不稳,产生幻觉了。
而这件事让他觉得很委屈,是以,这会子便出现在了他的梦境里。
梓菱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僵在原地,纵使他害死祁阳乃事出有因,那又如何呢?
他早就罪孽深重,多一桩罪,少一桩罪有何区别么?
可她就是许久未动,目光沉沉的,直待那人再度陷入沉睡,她才缓缓收回自己的手。
呼吸平稳,气息转顺,是毒性消退的征兆,与此同时,春蚕蛊的作用也在愈渐兴盛。
丝丝颤意涌向四肢,无奈,梓菱只好来到羊绒毯上打坐调息,再练一遍玉-女心经。
日头西沉的时候,屋子里光线昏暗。
没有风,缥碧色的绡纱静静垂落,就像在眼前蒙了一层淡淡的青雾。
哪吒思绪还不太清明,醒了好一会儿,才留意到绡纱外躺着一道轮廓曼妙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