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是他娘留给他的唯一物件,赵仰宗随身带着,天天都用的,洗得都有些磨损了,眼巴巴地说:“你还是给我吧。我、我是说……小人顺手洗了,不碍事。”

阮竹卿把脏帕子叠了几叠,纳进袖袋里,道:“这样不好给你的,你放心,我把帕子交给宋妈,明日她会来找你。”

赵仰宗不甚放心地望着那手帕,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想必也会说话算数,只得勉强点了点头。

一张破帕子也要在意,显得太小家子气了,他再怎么不要脸,也不想在阮竹卿这样的端人面前留下这样的印象,哪怕只有一面之缘。

“你的衣服,我叫人去补吧。”

“不用了,”赵仰宗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我自己补补就行。”他还在想阮少爷今天会不会放过他。

阮竹卿也不勉强,只点点头。走到他身边去,把箱子扶起来,按原样堆好。

他根本就不是做这些粗重活的人,赵仰宗连忙抢着说“我来我来”,就开始手忙脚乱地整理。

老半天,两个人一起堆好了箱子,也都灰头土脸的了。

阮竹卿抬起手腕,袖间隐约有银光闪烁。那是一枚平安如意银环,他微微用力,把腕上的银环褪下来,托在掌心里,递到他面前,扬起嘴角:“谢谢你,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好吗?”

端人的袍袖间笼罩着一股冷冷的药香味,微苦,却宜人宁静,玉白手腕上隐没着淡青色的脉络,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仅有一点笔茧,是常年被诗书浸润的痕迹。

赵仰宗受宠若惊,在绛君的尊严和眼前的唾手可得的利益之间挣扎了一个弹指,最后略带心慌地接过了镯子:“谢、多谢少爷。”

阮竹卿微微笑了笑,柔声安慰道:“不用怕,今天的事,我也会替你保密的。”

听过这话赵仰宗才松了口气,这个阮府他最大,只要他不追究,又有什么好保密的呢。

“等等。”

他正要溜之大吉,身后的阮竹卿忽然叫住他。

赵仰宗回过头,就看见阮竹卿含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不由得愣了一下,原来是他在示意赵仰宗的鼻子上沾了黑灰,赵仰宗大窘,胡乱抹了两下,又怕越抹越脏,捂着脸,低着脑袋,慌乱逃走了。

白天他依然干活,晚上背着人,趴在被子里偷偷把镯子拿出来端详,那是一枚很小巧的银环,内侧雕琢着细密的如意山茶纹,光是看着,就可以想见平时戴在纤细的白腕子上是多么合适,恐怕轻轻一握就能握住吧。

好重的镯子,很厚实,很软,是真的银镯子,赵仰宗仔细闻了一下,有股淡淡的药香味,那是阮竹卿身上的味道。

要不是留下了这一枚物件,他都不相信那天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简直虚幻得像个梦境般。

“……你这个镯子,融了不合算,太漂亮太细致了,留着吧,光是这工费,就远抵得上本身的钱了。”银店的伙计倚在柜台前,似乎很少见到这样考究的工艺,“啧啧”地感慨着。

赵仰宗到银店里,想拿它打成银条,又被劝住了,只得暂且就这么留在手里。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新烦恼,那就是上回阮少爷答应他,要叫人把帕子交还给他,却迟迟没有动静,直到灵柩都上山了,帕子也不见踪影。

也是,贵人多忘事,他们那些人连十几两银子一匹的绫罗绸缎都不放在眼里,怎么可能还记得他那块旧兮兮的粗布帕子呢?赵仰宗现在是无比地后悔,后悔轻易把那件重要的贴身东西送到别人手里,可是当时的情境下,阮竹卿脸上挂着的那几颗泪珠就好似有法力似的,偏偏蛊惑着他要去递些什么给他,谁也没法无动于衷。

来不及为这事头痛,倒霉事又来了一桩。

大清早,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