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子他喜欢你吧。”赵仰宗嬉皮笑脸的,虽然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只觉得脸上的神情开始浮于表面,不受自己控制,像一口干枯的井,吐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却也不想冷场。
五辛盘是用葱、蒜、韭黄、芥、蒌蒿五种的蔬菜切成细丝摆成的,还佐以嫩藕和豌豆,阮竹卿为他卷好春饼,交到他的手边,答道:“只是泛泛之交而已。”
那个陆公子一定是爱慕阮竹卿的,赵仰宗很笃定,他对此非常敏锐,那种明目张胆的、想把阮竹卿据为己有的眼神,好像在昭告天下一样。
只有这种绛君,才配称为天骄,往往对青奴也是游刃有余,手到擒来。
阮竹卿用姜泥调着酱汁,不经意地问:“哥哥,你觉得陆公子如何呢?”
赵仰宗一点都不想评价陆瑞麟,当然了,以他的身份也不配评价,便笑着打趣道:“自然算人中龙凤,跟你正般配。”说完,预感到自己连笑的表情也快维持不住了,便把春饼大口塞进嘴里,辛辣的味道直冲天灵盖,笑着吸气:“好辣,”可他还在往嘴里塞,一边喋喋不休道:“太辣了,呼呼,怎么这么辣……”
他一吃东西,就又有些停不下来了,甚至来不及吞下去,又要往嘴里胡乱填塞食物。没办法,他就是管不住这张嘴。
“辣就慢慢吃,不要急。”阮竹卿把茶水递给他,缓缓说:“他的确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可是,我是不会喜欢他的。”
赵仰宗咬着半个春饼,腮帮子鼓得高高的,吃惊地抬头看他。
“因为,他对你不尊重。”
他开始细嚼慢咽,品味着几种新鲜蔬菜返出来的回甘。
“仰宗哥哥。”
“嗯?”
阮竹卿静了一会,有些低沉地说:“我不想你去奉承任何人。你能听我的话吗?”
赵仰宗愣住了,身体好像被一道惊雷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这种事情,他没办法答应:“我……”
幸好这时两碗汤圆端上来,解救了他。
按照玉城一带的习俗,每逢蚕花生日,每家每户都要做汤圆来酬神,这种汤圆和别处不同,叫作“茧圆”,也叫“怯口圆子”,是用米粉制成形似蚕茧的模样,比之寻常汤圆略长,颜色有青白两种,青的看作是桑叶,白的看作是茧子,譬喻着蚕儿“吃青还白”。
阮竹卿记得赵仰宗爱吃什么口味的,特意要了最甜的一种馅料,还另加了许多糖。
其实赵仰宗并不是多么爱吃甜食,只是很少能吃到而已,所以尤为稀罕。
他双手捧起碗,感受着近乎烫手的温度,发了一会呆,好像酝酿着什么,在漂浮不定的白雾里试探着说,“竹、竹卿……”
“嗯?”
“我想……”他用力清了清嗓子,可喉咙还是很干涩:“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说完又很有些心虚,赶紧埋下头,咬破了一只茧圆,“嗤”地一下,红豆馅全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