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宗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脱衣服,便推搪着,只说等他走后再擦,阮竹卿的脸色却霍然变得很冷峻,口气生硬道:“现在就擦。不然,我再也不理睬你。”
平常阮竹卿甚少用这样严厉的态度和他说话,颇有些逼人的威势。
没奈何,赵仰宗只好慢吞吞地解下外面的粗线罩衣,发现阮竹卿还在旁边督察,又磨蹭着把夹衣上面的褶皱捋了捋,心中庆幸这件夹衣还好是去年冬天新做的,今天才翻出来穿上,没有经过几次水洗,更没有补丁的痕迹。
脱到中衣,他又倏然紧张起来,心提到嗓子眼,他还是穿着那件破中衣,肩膀处有补丁不说,边缘也磨损得厉害,布料几乎变成一缕缕的了。这么旧的衣裳露出来给阮竹卿看,比赤身裸体还让他难堪。他把衣袖撸起来,三下五除二赶紧上了药。阮竹卿这才肯放过他。
釜里的水已经烧干了,赵仰宗重新舀了两瓢进去,又添了把柴火,过了一会,把热好的糟鹅和鸭信分给他吃。
收拾残局的时候,身边的青奴忽然站起来,惊慌失措地往后躲了两步,似乎被吓得容颜失色。
赵仰宗不解道:“怎么了?”
“有老鼠……”
“在哪?”
“它出来了!”
这下赵仰宗也看见了,六七寸长的一只大老鼠从床下探出头来,眼里放着贼光。
他当机立断,抄起墙角的铁锹,将肥硕的大老鼠挑起,掀在地上,狠狠一拍,却没有砸晕,那老鼠打了个滚,从靴背上跳过去,仍飞快地逃窜着,他追到墙角,在老鼠钻缝之前堵住去路,对准老鼠脑袋一杵,又结结实实地猛敲了两下,这才弄死。
这时小老鼠从墙脚窜出来,阮竹卿已被吓得站在凳子上,紧张兮兮道:“还有……”
又是一通围追堵截,赵仰宗三下五除二铲除了小老鼠,最后蹲在地上,握着长柄的扫帚在老鼠窝里乱捅,捅得那些窝里的半大老鼠吱哇乱叫,纷纷出穴,他便一脚踩一只,又跺又踹,手上也没闲着,挥舞着铁锹,“砰砰”直砸,终于一网打尽,将整个老鼠窝全捣毁了。
他料理完这群不长眼的死老鼠,脸上挂不住,故作轻松地调笑道:“竹卿,下来吧,它们见我们吃得好,也嘴馋了不是?”
“我害怕,”阮竹卿眼角含泪,颤声道:“我下不来。”
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赵仰宗见他真是吓坏了,腿都软了,真是我见犹怜,只得把人拦着腰抱下来,像抱小羊羔一样,顺毛捋道:“没事儿,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