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竹卿……”他也不好意思逞能了,在身后老老实实地站着。

阮竹卿背对着他,还在可有可无地往水里丢着石头,语气没有起伏地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他仍生他的气。赵仰宗忙说:“那天是我喝多了,脑子不清楚,才说了胡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阮竹卿本就好说话,又一个人在这里,好像专程是为了等他的一样,他总觉得阮竹卿会心软,会原谅他的。

“从来只有酒后吐真言,只是借着胡话之名,才好说出来而已,”阮竹卿站起来,拂去衣上的灰尘,低头道:“请你让一让,天色不早,我要回家了。”

“先别走。”情急之下,他想拦住阮竹卿,伸出手去的一刹那,指尖忽的生疼。

“嘶……”他仔细去看时,发现是被河滩上的茅草割伤了,指腹上裂开一道细长的口子,血珠很快冒了出来。

见他流血,阮竹卿很快变了脸色,轻轻捧着他的手,为他检查伤势,然后用丝帕包住,担心极了,紧张地抬头问:“疼吗?”

“不打紧的。”赵仰宗说完,忽然想,他怎么这么老实,要是装得凄惨些,岂不是可以更让阮竹卿怜惜吗?于是皱着眉头,用颤抖的嗓音抽着气说:“不是,好像越来越疼了……嘶……”

阮竹卿果然心疼他,对着受伤的手指吹气,“还疼吗?”

“疼,钻心地疼……”赵仰宗装得呲牙咧嘴,一点小伤给他演得犹如挖心掏肺般惨烈。

刚才是关心则乱,现在他也看出赵仰宗在无病呻吟啦。阮竹卿见怪地松开手,侧过脸去不想看他,冷淡道:“……你忘了吗,是你说要不见面的。”

阮竹卿看似冷漠、生气,其实还是关心着他的,心尖上那股欢喜到酥麻的感觉又上来了,像潮水般奔腾涌动,都快把难堪淹没了。

他本来是要促成文先生和阮竹卿见面,弄到那笔钱,可现在忽然觉得,什么金叶子啊,成亲啊,治病啊,这些都不要紧,都可以抛之脑后。

简直是百病全消,体内好像有股气流横冲直撞,他好想紧紧地咬住什么,或是撕碎什么,又好想去捏揉什么,呵护什么。

现在总不能说是自己后悔了,那样多没面子。幸好他还有要务在身,能拾起文先生的事情当幌子。

“我本也是这样打算,但是文先生说,只消让你和他见一面,就能拿四十片金叶子,所以我就来了……”

听着听着,阮竹卿眼睛越瞪越大,仿佛荒谬得难以置信。

赵仰宗见他气恼,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了,竹筒倒豆子般,口不择言道:“大约是他误会了什么……他叫你不要为难他了。还要我同你说,我跟他没什么的。”

“真的,我就说他误会我们了,可他偏不信……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去见他一面,这样我就有四十片金叶子了,”他试探道:“然后我们……对、对半开?”

“你是觉得见我一面,只值当四十片金叶子吗?”阮竹卿咬着唇,越想越气的样子,像不知道该错愕还是愠怒的小猫一样,不但没有威严,反而十分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