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仰宗却低头道:“还请六爷宽恕顺大哥。”

“哦?宽恕?”

“虽然仰宗不曾识得几个大字,却也在庙会上看过一出《摘缨会》,若非当日庄王宽宏大量,放过了调戏妃妾的裨将,日后也不会在马前得救。我想顺大哥向来对六爷忠心耿耿,今天想必是一时糊涂,色迷心窍才会……才会做出这样的事,还望六爷三思。”

这番话一出,既是洗脱自己从中做手脚的嫌疑,又能体现出赵仰宗的宽宏大度,也是站在六爷的立场上考虑,不可谓不合情合理。

“就算我有庄王的肚量,这小娘们也咽不下这口气啊。”

赵仰宗惋惜道:“这件事顺大哥是做得太张狂了些,倒不如先把他调去城郊的盘口,既能保住颜面,也为六奶奶出了气,免得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得大家脸上都难看。”真要到城郊的那几个盘口去,不仅油水少了,还把马大顺原先培养起来的势力给拆得七零八落,没有还手之力,真是釜底抽薪了。

六爷又道:“他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般处置了他,只怕弟兄们寒心。”

“小人知道六爷难做,可是……有句话小人不知当不当说都说遇事方见人心,这正是个好时机,谁要替他鸣不平,便能看清是不是对六爷十分的真心,孰忠孰奸,顷刻分明了。”

这下,众人心下都看出是怎么回事,默默无言,半个求情的都不敢冒出头来了。那个印子铺最终落到谁的手里,自不必说。

月末,小晴了几日。

都说整个木香巷子凑不出一对完整的爹妈,其实这话也不尽然。赵仰宗是还有个爹在这里,虽然也胜似没有,秦芹则是自小失去双亲,被棍棒师父收养,小草家里却是个另类,不但双亲健在,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已经会满地跑了,日子过得十分美满。

草爹在灶上忙活着擀面,草妈烧水,在水里撒一小撮盐,等到水开始冒泡,就把新鲜的面下进去。汤底很简单,只有猪油、酱油、盐、白芝麻四样,面煮到九分熟了,用冷井水浸过,筷子轻轻搅散,以防粘连,使之更加爽滑,再捞出,淋上热汤,撒上一把细碎的葱花,卧上一只荷包蛋,油脂在金黄的面汤上弥散着大小不一的圆圈圈,一伙人围着桌子吸溜吸溜地吃。

草妈说:“阿宗,听说你发情了?”

赵仰宗被噎了一下,望向秦芹,秦芹缩了两寸,辩解道:“不是我说的啊。”

“这是好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草妈夹了一筷子面,慢悠悠地吃:“你跟我们家小草……你俩的事情,要不就定了吧。”

旁边的草爹沉默着半晌才说,“草儿才多大,你就要把他弄给这个混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