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桑站起身,冷眼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盛翎。

这?间屋子的窗开得?有些高,日光从高处照射下来,更衬托得?少年神明冷淡无情。

祈桑问:“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打你?”

盛翎默了默,全无不甘:“自?然有您的道理?,我不敢置喙。”

从前的祈桑,哪怕在最愤怒的时候,也?只是冷着一张脸,还从没有这?么明显的表达过自?己的愤怒。

祈桑冷笑?一声:“我从前以为你一定是最知分寸的人,如今看来,你简直是昏了头。”

盛翎终于压制不住心底的情绪,抬起头仰望着祈桑。

他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您是在心疼您的信徒吗?”

祈桑简直要被气笑?了:“他们受薛氏鼓动?反千滨府,为的难道是对我的那些信仰吗?”

暴动?为首之人嘴上说着“除奸恶”,实则是为了等千滨府倾颓后?分一杯羹。

连信仰都抛下的人,怎么能称之为信徒?

盛翎瞳孔微动?,“那您……”

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祈桑气得?头有些痛,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盛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下意识想讨好祈桑,抬起手扶住对方的手臂,却被祈桑一把挥开。

缓和了片刻,祈桑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下来。

他站在盛翎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拽着对方的衣襟,让对方被迫仰起头,将身子向?他更靠拢一些。

祈桑盯着盛翎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盛翎,你是仙修,杀了这?么多人,你敢说你如今修的还是仙道的吗?”

仙道,魔道。

外人眼中,自?古两立。

盛翎终于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因为心里的慌张远胜过理?智,说起话来有些结巴。

“殿下,我、没有堕魔。”

祈桑以一种审视的态度盯着盛翎许久,终于确定对方没有说假话,面色这?才缓和许多。

“盛翎,我问你你明明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杀这?么多人?”

尽管那些人居心不净,为的是夺权千滨府,让薛氏上位,但他们明面上还披了一层“信徒”的身份。

所以盛翎杀了他们的举动?,无异于将自?己放在了众矢之地的位置。

盛翎自?知瞒不过祈桑,只能说了实话。

“殿下,两百年,受过您恩惠的信徒在渐渐老死……月神殿的香火越来越少,我怕等不及您回来,凡间就会?淡忘对您的信仰。”

祈桑成为月神的这?些年,虽不说恩济天下,却也?保证了那些魔族不敢轻易来骚扰凡间。

无数人见过月神强大?的魄力,以及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自?然愿意追随他。

但随着月神消失了一年又一年,这?些传说终将渐渐被淡忘在人们的视野。

这?时候就要让那些活得?太?安逸的人,重新找到一个共同?的敌人去针对盛翎选择让自?己成为那个人。

祈桑听到这?个理?由觉得?很可?笑?,很想再抽一巴掌盛翎,但看到对方像狗一样?跪在地上的模样?,又觉得?自?己那一巴掌实在是不痛不痒,丝毫伤不到盛大?人那强大?的自?尊心。

“没有人会?一辈子信仰一个神明,为了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搭上自?己,盛翎,你简直是疯了。”

盛翎温驯地跪在原地,好像之前那些阴沉暴戾的情绪都不是他散发的一样?。

“殿下,唯独这?一点,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祈桑觉得?这?么多年来,头一回看清了自?己这?位发小的真正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