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晖正对着祈桑,但一直垂着头。

两百年的时间, 可?以供他回忆的, 却只有临行前一晚祈桑对他的防备。

这?绝对算不上什么好的回忆。

所以每每思念对方,忍不住回忆过去时,也?只会?让他心底的自?卑愈发深刻。

祈桑没发现这?一点,他只是觉得?这?些年霄晖的变化似乎也?有些大?。

身形比起曾经的单薄, 要多了几分宽阔沉稳, 情绪也?被收敛得?滴水不漏。

“您忘了吗?我是薛氏的人。”霄晖说, “薛氏最擅长观星,我能算出来,您迟早会?回来的。”

祈桑觉得?这?个说法着实有趣, “消失了两百年的圣子,也?不知道薛氏还认不认。”

霄晖听出对方语气里不带恶意的嘲笑?, 无法克制本能地生出了一点委屈。

“……我回去过。”

“你回去帮千滨府窃取了薛氏机密吗?”祈桑来了兴致,“月神一出事你就回去,你可?以把这?个功劳揽在自?己的头上,说不定可?以获取他们的信任。”

霄晖似乎觉得?这?话不太?尊重祈桑,偏偏说出这?话的是月神本人,没办法说什么。

于是他脑袋又垂了下去,只在心里默默反驳。

“他们的确很防备我,但我不需要他们的信任。”霄晖嗓音像凝冰的剑刃,“我回去,为的只是将提出这?件事的人都杀了。”

薛氏对月神有恶意的人不在少数。

一夜之间,薛氏死了数十位长老。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和千滨府有关,但杀鸡儆猴的好处就在于此……

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没人敢提出来。

但是霄晖低估了薛氏这?群人的决心,他们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毁了月神”。

死了一批人,下一批人也?会?前赴后?继地执行前人的计划。

像是一批杀不完的蛇鼠,你总担心他会?在什么时候跳出来恶心你一次。

祈桑不太?意外,转而问起另一件事。

“这?些年,盛翎杀了多少人?”

霄晖毕恭毕敬道:“每当有信徒暴动?,都是盛大?人出面解决的。”

祈桑脸上习惯性带着的笑?意慢慢消失了,他的半张脸沉在阴影中,半张脸被日光照亮。

好半晌后?,他才道:“让盛翎来见我。”

霄晖微微颔首,旋即退下。

独留祈桑一个人在房间里,表情晦暗不明。

盛翎来的时间比祈桑想象中要晚许多。

一直等祈桑独自?泡好了一壶茶,盛翎才姗姗来迟。

盛翎毫不客气,直接在祈桑对面坐了下来。

“殿下,两百年了,您终于舍得?回来了吗?”

和重逢的第一面比起来,他看起来要精神许多,身上那股阴暗暴戾的气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面上挂着和从前一般无二的笑?容,只是在眉梢眼角的细节处,要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阴沉。

盛翎坐下后?,想要为自?己倒一杯茶。

祈桑伸出手,直接地将盛翎面前的茶杯反扣了下来,动?作不算轻,茶杯在桌上发出了重重的碰撞声。

盛翎动?作一顿,紧接着像个没事人一样?,自?然地将手放了下去,眉眼含笑?地直视祈桑。

“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祈桑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眼底藏着的诸多暴戾情绪。

这个负面情绪不是对着祈桑发泄,更像是因为经年累月地沉淀在心底,已经没办法剥离出本身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