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明宣帝收敛目光。
二人各揣心思,结束了严肃的谈话,转而坐下品茶。
凝萃宫内殿早已尽数屏退宫人,这番话却无端越过宫墙,犹如插翅,飞到了金陵景王府。
景王府书房内,顾长安脸色阴鸷,咬着牙问:“母妃当真如此对父皇说?”
底下人哆嗦嘴唇道:“柳儿传出来的消息,自然不会错。”
咣当!
半盏茶水撒满地,杯盏碎成瓷片,在微弱烛火下闪烁锋利刺眼的寒光。
“殿下息怒!”
“殿下息怒!或许娘娘……娘娘她只是……”
“只是什么!都给本王住嘴!”
顾长安冷笑,满心的嫉恨几乎将他淹没。
从小到大,母妃总是偏爱于他,母妃会亲手做糕点给他吃,会为他缝制斗篷,有什么珍奇物件都会让顾长策让给他这个弟弟。
他得到的是顾长策从未拥有过的,母妃独一无二的宠爱。
宫人们总说徐淑妃娘娘对小殿下最好,顾长策根本比不上他在娘娘心里的地位。
可他从不这样认为。
因为母妃会督促顾长策念书,会给他定一箩筐的规矩,不让他跑出去玩。幼时他认为这是母妃在心疼他,随着年岁渐长,心里的想法渐渐改变,忽然开始思考,母妃为何总是惯着他,却对顾长策如此严厉?
有一个阴暗的猜测在心头滋生,他怀疑母妃不想让他跟顾长策争太子之位。
所以他愈发看不惯顾长策,事事都要与他攀比,甚至不惜夺取毁掉一切他珍视的东西。
若说从前只是猜测,今日从宫内传出来的消息便是证据确凿。
真正爱一个人,一定会给他权势地位,母妃给他偏私恩惠,又岂能比得过继天立极?
呵,多可笑。
顾长安眼底布满红血丝,十分骇人。他漆黑的眼珠转了转,对一个跪在地上的手下道:“让你去联络元筱身边的那个侍女,消息呢?啊?!”
那人战战兢兢道:“回禀殿下,那个侍女犯了大错,被燕王妃撵到城外去了。不过小的打听过了,两日后太仆府何大人女儿的生辰宴请了金陵不少贵门官眷,听闻燕王妃也会前去。”
“犯了何罪被赶出金陵城?”景王顾长安蹙起眉头,他还没完全被怒火冲垮理智,尚存一丝警惕。
“小的不知,听闻是偷了王妃的东西……”
“一群废物,本王给她的金银够她花几辈子,真是贪得无厌,此等贪婪之人不用也罢。”顾长安冷哼一声,命令道,“你去王府库里随意挑件贺礼,两日后随本王去太仆府道贺。”
“遵命。”
……
荷塘锦鲤竞相跳跃,泛金的鳞片与粼粼波光交相辉映,水光熠熠生辉。
元筱一身薄衫坐在塘畔,手中握着半块茜色丝罗,另手晃晃悠悠捏着针线,笨拙且缓慢地刺绣。
从小她便不擅女红,家里请的女师也不曾教习,后来与周璎相识,二人皆做不来绣花的活儿,因此一见如故,成为多年密友。
前世元筱只在待嫁景王前为自己绣过一回团扇,还因为耐心不够给绣烂了。
这段姻缘冥冥中注定会溃烂。
清空脑中思绪,她继续专注于手上的针线。做新衣还剩下的缎料不能浪费,她琢磨良久最终决定给顾长策绣个荷包,与下厨相比,突然感觉刺绣也不是那么难如登天。
一针一线穿梭,水里鲤鱼时不时在半空翻个滚,仿佛在好奇塘畔少女所绣何物。
“嘶”银针不小心扎歪,莹白的手指指腹刺出一滴鲜血。
她正要出声唤青荷,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听见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