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的指节布满瘀紫,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已经逐渐肿起,这让他的五指无法并拢,甚至没有办法用力伸直,否则拉扯到的皮肉就足够让他对疼痛产生新的认知。他还记得撤下刑具那一瞬间血液回涌时钻心的疼,如果这只是一个开始,那么柯泽的保证听起来就像是在说“我不会打死你,但是只能保证你不断气而已。”

房间的中央升起一座刑台,殷南脱去外裤爬上去,将胯骨小腹贴在刑台上凸起的支撑台面,双腿分开跪着,小腿贴在刑台边缘。或许是因为那不值一提的自尊心,他没有脱掉最后一层底裤,深灰色的柔软的布料遮蔽着他的隐私部位,勾勒出从臀部到大腿流畅的肌肉曲线。上半身伏趴下去,双手被锁在最前端,紧接着脚踝,膝弯,后腰,任何可能产生移动的位置都被牢牢捆缚住。柯泽一直走到刑台前侧,拉着他的短发,逼迫他抬起头看向落地镜面中的自己:“虽然疼痛并不是今天探讨的唯一话题,但还是先从打肿你的屁股开始。别低头,将军,好好看着自己是怎么挨打的。”

他所说的话对于殷南而言有些露骨的羞辱,以至于从被掌掴的左脸处,从眼尾一直滚烫到了右边的脸颊。在这里,他们的地位并不平等,这样不平等的感觉是久违的熟悉,多年前他站在柯泽面前时也是同样自惭形秽。没有人能够逾越世家身份的鸿沟,殷南是平民出身,一路靠着无与伦比的优秀才能走到如今的地位,但是越往深处走,他越是意识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上位者可以接纳他作为一个好用的工具,却绝不可能真正承认他的身份地位。

柯泽拆出一双崭新的橡胶手套,拉扯形变后如同第二层皮肤紧紧贴合在他的手上,松开手时橡胶回弹到手腕,发出“啪”的响动,微小而清脆。这是他的工作习惯,并不轻易让自己和被处刑人产生过多的皮肤接触,说到底是一种心理上的洁癖,尤其是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今天和殷南发生不止一次的肢体触碰。

掌掴的时候,还有试着用指枷的时候。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看到殷南脸上肿起的掌痕,好像他的指尖也挥之不去那种滚烫的触觉。或许是捕捉到新奇猎物时候的冲动,他为自己找到合适的理由,他已经厌倦了接到惩处单,枯燥无聊地执行。被处刑的时候无一例外,所有人的反应都暴露出最难堪的一面,而今天的这项工作,却全凭他随心所欲。

小叶紫檀新磨成的刑杖,他在琳琅满目排列出的刑具中最先挑中了这个。和量产的普通刑杖不同,这一柄从挑选木料到打磨都是柯泽一手制成。比普通檀木更高的密度让这根刑杖更加沉手,原材料的稀缺也注定不会是随意拿来使用的工具,很适合作为一次简单却令人印象深刻的开场。

柯泽满意地看到殷南始终保持目视镜面的姿势,因此他将刑杖搭在被高托起的臀上时,他也同样看到了殷南如释重负的细微表情。

“十下之内猜不出材料,那就翻十倍地打。”

他独断地宣布,然后将木杖砸落下去。

疼,只是疼,和任何刑具材料没有关系,只是沉重的疼痛。“檀木。”殷南完全凭借对于刑具的浅薄了解揣测答案,他能感受到这根刑杖打在身上似乎比从前更痛,但是他将这一切归结于对于感知疼痛的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