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后被她哭得心烦意乱,猛地抽回手,眼神沉了沉:“哭什么!皇家宫苑,这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可话虽严厉,她心底却也着实惊怒,姜玉薇是她兄长的女儿,即便陛下再不喜,也该顾及着前朝姜家的势力,怎会如此不给脸面,竟直接把人从宫里赶了出来?
这传出去,岂不是明摆着打姜家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怒,冷冷道:“你先安分些,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触怒陛下的事。陛下虽性情冷淡,却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断不会平白无故这般待你。”
姜玉薇被她一喝,像是被捏住了嗓子的雀儿,抽噎声陡然断了,肩膀还一抽一抽地颤着。
她抬手胡乱抹了把脸,泪痕混着脂粉糊了半张脸,望着姜太后的眼神里满是委屈与茫然,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颤巍巍地回想:“我……我真没做别的……就是前日午后,瞧着御花园里那片芍药开得正好,粉白的、嫣红的,堆得跟云霞似的……我就、就让人摘了两枝,想插在陛下的书房里……偏巧就被陛下撞见了……”
说到这儿,她声音又带上了哭腔,带着几分辩解的急切:“我哪里知道陛下会动怒呢?我还特意摘了支牡丹送您,您还夸颜色好呢……”
姜太后眉头拧得更紧,指尖在佛珠上狠狠碾过,语气里带着一丝审视:“只是如此?”
她才不信。
御花园的花虽金贵,却也不至于让陛下动这么大的肝火,竟闹到要把人拖出宫的地步。
这里头定然有别的缘故,是这丫头没说全,还是她自己蠢得没意识到?
姜玉薇被问得一窒,眼神有些闪躲,嗫嚅着补充:“……陛下当时说、让我不要模仿她人……”
说到这儿,她声音里又带上了酸意,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我就是穿了件粉色的宫裙……谁料陛下竟注意到了,他……他盯着我,冷冷地说‘姜二姑娘,做好你自己便是,不必刻意模仿她人’……”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姜玉薇猛地抬高了些声音,带着满心的委屈与不甘:“姑母您听听!我……模仿谁了,我不过是”
可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姜太后越来越冷的脸色。
姜太后听到“模仿她人”四字,脸色倏地沉了下去,捏着佛珠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同哀家老实说,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风声,然后想要模仿笙笙。”
“笙笙”二字从太后口中轻轻吐出,亲昵至极,刺得姜玉薇耳膜一阵发疼。
她猛地抬起头,泪痕未干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她明明也是姜太后的侄女,为何姜太后只称呼她名讳。
更何况,姜太后竟用了“模仿”二字。
姜玉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疼。
她也是姜家的女儿,是太后嫡亲的侄女,自小在姑母跟前长大,如若不是因为父亲被牵连……她又怎么会!
可太后何时用这般温柔的语调唤过她的小名?便是连“玉薇”二字,也多是带着训斥或审视的意味。
凭什么?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嫉妒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姜玉薇咬着唇,眼眶又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几分倔强:“姑母……我也是您侄女啊、我跟姜韫兮比到底哪不好了……”
她猛地挺直脊背,泪痕交错的脸上竟透出几分孤勇的执拗:“论家世,我与她皆是姜家嫡女,论容貌,我自认为我不比她差?凭什么她就能得您青睐,凭什么陛下对她另眼相看,凭什么我不能”
说到激动处,她几乎是喊出来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如若不是当年父亲被贬,如今最先进宫的不当是她姜韫兮,应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