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最上面一本摊开着,朱砂批阅的字迹潦草歪斜,与往日笔锋锐利的御笔判若两人。
殿角的自鸣钟滴答作响,衬得满室愈发寂静。守在床边的太监屏住呼吸,眼观鼻鼻观心,连衣角蹭过地面的声音都怕惊扰了榻上的人。
窗外的日光透过菱花窗棂斜照进来,在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见浮尘在光柱里无声翻滚。
忽然,榻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忠全,顾靖川人呢?”
姜韫兮刚踏入内殿,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药味便扑面而来,混着龙涎香的沉郁,压得人胸口发闷。
她抬眼望去,正撞见拔步床上半垂的珍珠帐幔,帐内隐约可见一道消瘦的身影,连呼吸都透着不稳的轻颤。
这便是那个在朝堂上翻覆风云,弹指间定人生死的帝王?
“陛下,我把人带来了。”顾靖川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震碎了殿内的沉寂。
守在床边的忠全连忙上前,双手轻掀帐幔,珍珠串子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响:“陛下,姜姑娘来了。”
帐幔缓缓拉开,楚寒熙的脸彻底露了出来。往日里那双深邃锐利的眼此刻半睁着,眼窝陷得厉害,唇色泛着病态的白,唯有那双眼眸,在看清来人时,骤然亮起一点微弱的光。
他的俊美依旧,却像被狂风骤雨打蔫的玉兰,褪去了所有锋芒,只剩下脆弱的苍白。
姜韫兮的心猛地一缩,竟生出几分怯意来。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楚寒熙,没有帝王的威仪,没有算计的冷光,只像个久病的凡人。
这副模样太过陌生,让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仿佛再往前一步,就要撞破什么不该看的真相。
顾靖川将她细微的退缩看在眼里,又瞥了眼榻上气息奄奄却目光灼灼的帝王,悄悄给忠全递了个眼色。
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厚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将满室的药香与寂静,都留给了这对隔着前尘往事的男女。
殿内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姜韫兮定了定神,屈膝行礼,声音尽量平稳:“……陛下,听闻陛下龙体违和,臣女特来探望。如今见陛下安好,臣女便不打扰了。”
她说着便要起身告退,指尖却忽然触到一股滚烫的气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床上的人竟不知何时起了身,几步踉跄着扑过来,牢牢将她拥进怀里。
他的怀抱滚烫,带着病中的潮热,力道却大得惊人,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姜韫兮被勒得生疼,挣扎间听见他埋在她颈窝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卿卿……我的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