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落在她泛红的眼尾,那点湿意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

方才被她抵住的胸口还残留着她掌心的微凉,那力道虽轻,却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他所有的逼近都拦在了外头。

“记得。”楚寒熙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指节泛白,车壁的凉意透过衣袖渗进来,却压不住浑身翻涌的躁意。

“那好。”姜韫兮吸了吸鼻子,泪水却还在不停地涌,顺着鬓角滑进衣领,“我只求陛下莫要再靠近,莫要再纠缠,今生……你我最好永不相见。”

楚寒熙坐在对面,马车颠簸的震动透过车座传到他身上,却不及她这句话带来的震颤。

他看着她倔强地仰着脸,泪水模糊了眉眼,那双眼眸里没有半分他渴盼的情意,只有冰冷的抗拒,像淬了冰的刀,一下下剜着他的心。

良久,他忽然扯了扯唇角,那笑意未达眼底,反倒添了几分疯狂的偏执。

“不作数。”他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冰棱,“朕说过的话,只要朕不想认,便通通都不作数。”

姜韫兮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这句话里的蛮横与无赖狠狠蛰了一下。

她张着嘴,胸口剧烈起伏,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楚寒熙你无耻!”

积压了数年的委屈与愤怒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她几乎是凭着一股蛮力扑上前去,纤细的手指攥住他胸前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那层华贵的锦缎里。

“你是天子!怎能如此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混着怒意从眼角飞溅出来,“你曾说过的允诺是骗我的吗?!”

楚寒熙任由她揪着衣襟,身形稳如磐石。

他垂眸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唇瓣,非但没有半分愧色,反而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笑:“你都说了,朕是天子。”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因激动而汗湿的鬓角,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这天底下,朕想如何,便如何。”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姜韫兮最后的理智。

她猛地甩开他的手,积压在心底的怨怼、恐惧与绝望在此刻化作了最原始的冲动,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滚落的瞬间,她扬手,带着破釜沉舟的力道,狠狠扇在了楚寒熙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颠簸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楚寒熙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起一道清晰的红痕,像雪地里绽开的一道血口。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转过头来。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愠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猩红。

他看着姜韫兮因这一巴掌而微微发怔的脸,看着她唇边挂着的泪,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嘶哑,带着几分自嘲,又藏着几分濒临失控的暴戾。

“……嗬……”他舌尖抵了抵被打中的侧脸,那点麻意混着奇异的灼热感蔓延开来,竟让他心头那股无处发泄的躁意,奇异地平复了些许。

他抬手,指尖轻轻抚过那道红痕,目光沉沉地锁着她,声音低哑,“姜韫兮,你好大的胆子。”

姜韫兮的掌心还残留着扇下去时的麻意,那股力道反震得指骨隐隐发疼。还没等她收回手,腕间便一紧,男人温热的手掌已将她的手整个包裹住。

“疼吗。”楚寒熙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泛红的掌心,那动作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姜韫兮像被烫到一般猛地抽回手,掌心的触感却仿佛烙印般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