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靖川在旁看得清楚,捂着嘴低笑:“得了吧你,眼红就直说。”

他朝姜韫兮那边努努嘴,“人姑娘还没收呢。”

果然,姜韫兮只淡淡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内舱,乔鹤龄手里的玉佩僵在半空,脸上的笑也垮了几分。

楚寒熙见状,紧绷的下颌线才稍稍柔和了些,端起茶盏抿了口,喉间溢出点微不可闻的轻哼。

“顾靖川,我看你最近是过得太舒服了,要不要再做点事。”楚寒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指尖却在茶盏沿上轻轻叩了叩,那力道像是在盘算着什么棘手差事。

方才被戳穿心事的不自在被他压了下去,眉眼间又带上了几分惯有的清冷疏离。

顾靖川一听这话,立马识趣地移开脸,眼观鼻鼻观心,只作没听见。

谁不知道楚寒熙这话的意思,他定是想找个由头罚他抄书或是处理那些枯燥的公文。

他才不上这个当,索性抿着唇不吭声,反正装聋作哑这招对付楚寒熙向来管用。

楚寒熙瞥了他一眼,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懒得多说,只端着茶盏望向窗外。

画舫外的湖面渐渐安静下来,方才喧闹的人声也淡了些,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游船的笑闹,混在晚风里飘得很远。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正当众人以为今夜的热闹已近尾声时,夜空忽然“嘭”地炸开一声闷响。紧接着,无数星火骤然迸发,比先前任何一场都要盛大,金红交错的光焰映亮了半边湖面,连画舫的窗棂都染上了层暖融融的亮色。

顾靖川正百无聊赖地数着舱顶的雕花,被这声响惊得抬头,刚想说句“总算有点意思了”,却忽然愣住

烟火尚未散尽,空中竟飘起了漫天花瓣。粉的桃瓣、白的梨蕊、还有浅紫的丁香,层层叠叠从夜幕里坠落,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雪。

有的落在湖面,漾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有的被风卷着飘进画舫,轻轻落在人们的发间、肩头。

“好美啊。”

“这百花会难怪如此热闹。”

顾靖川听着那些人的话语,伸手接住一片沾着夜露的桃瓣,恍然大悟:“这世子爷有点子意思,原来是早就安排好的。”

楚寒熙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花瓣,眼底映着烟火的光,他瞥见姜韫兮正站在内舱的窗边,几片粉瓣恰好落在她肩头。

“还算应景。”楚寒熙淡淡道,指尖捻起落在袖口的一片梨蕊,碾出清浅的香气。

顾靖川在旁啧啧两声:“可惜师铭不在,瞧不见这美景。”

嘴上这么说,眼里却也染了笑意。这漫天烟火配着落花,倒真把今夜的景致衬得像幅活过来的画。

此时,画舫内的鼓乐声忽然拔高,送花时辰到,霎时间人声鼎沸起来。

世家子弟们纷纷从袖中、盒里取出备好的花枝,或红或白的玫瑰、含苞的玉兰、初绽的栀子,在烛火下泛着新鲜的水汽,人人脸上都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激动,目光在女眷席间流转,像是在挑选最合衬的那一位。

喧闹声浪里,乔鹤龄却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了。

鼓乐、笑语、往来穿梭的人影,都成了失焦的背景,唯有窗边的姜韫兮清晰得像幅工笔画。

“姜姐姐……”他喉间发紧,下意识往前挪了两步,声音竟有些发飘。

姜韫兮闻声抬眼,长睫如蝶翼般扇了扇,“怎么了,世子爷。”

乔鹤龄被这声“世子爷”唤得心头一跳,忙从袖中掏出那支藏了许久的芍药。

花瓣是极浅的粉,像是被晨露洗过的桃花晕,边缘泛着半透明的光,最娇嫩的那几片上还凝着圆圆的露珠,一看便知是刚从枝头剪下的新鲜物事。

他指尖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