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翻涌的情绪。

“我原以为,是上天看不过我前世的苦,所以可怜我,才让我再活这一世。”她垂眸望着杯中晃动的茶影,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可话锋陡然一转,“我从没有要求过他,要用自己的福运绵长,来换我这今生。”

她往前倾了倾身,目光直直锁着对面的国师,语气里带着几分逼问的意味:“世人都说国师拥有通天之能,能窥过去未来,能断因果轮回。那我想请问国师,你说他耗费心力求来我这一世,到底有何意义呢?”

殿内的香烛燃着,烟丝袅袅升起,模糊了她的眉眼,却遮不住她声音里的颤抖。

是为了再走一遍从前的路,重蹈覆辙,再尝一次生离死别的苦?还是为了……挽回曾经那些被亲手打碎的过往?

“姜施主……”国师双手合十,指尖微微泛白,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是想为那人辩解。

“国师,倘若您今日叫我来,只是为了替他说话,劝我原谅,劝我回头”姜韫兮猛地打断他,眼神锐利得像刀,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道,“那便没有必要了。”

话虽决绝,可国师望着姜韫兮的眼眸,却分明看见她眼角那一点红意,正顺着眼尾悄悄蔓延。

方才那番冷硬的话,像一层薄薄的冰,冰层之下,是滚烫的、藏不住的爱意与委屈,只消轻轻一碰,便会碎得一塌糊涂。

为何最开始相爱的二人,会走到如今这步田地?

“姜施主,我不为陛下开脱他从前的偏执与亏欠,可我也并不觉得,您在这段因果里无错。”

国师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少了几分方才的退让,字字都带着点醒人的力道,像落在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姜韫兮放在膝上的手猛地一僵,指尖无意识地蜷起,眸子飞快地闪烁了一下

那抹慌乱极淡,快得几乎让人抓不住,可再抬眼时,她眼底的锐利已弱了几分,只余一丝紧绷的戒备,静静等着下文。

“老衲虽不问朝堂事,却也知晓,姜家最开始能在朝中站稳脚跟,是靠着太后娘娘的扶持,借了皇家的势。”国师缓缓开口,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指责,只有平静的陈述,“后来太后仙逝,这份‘依仗’便换成了您。您成了陛下心尖上的人,姜家也借着您的身份,将权倾朝野的权利紧握手中的地步。”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着身前的木鱼,声音又沉了几分:“姜家日益壮大,势力盘根错节,可您却始终控制不住这股势头。您总觉得,您与姜家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对族中子弟的贪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们索要权位、敛收钱财的行为,从未真正阻拦。”

“您以为是在护着姜家,却不知是在一点点养肥他们的胃口!从求个一官半职,到觊觎六部职权,最后连不该有的心思,都敢藏在心里了。”国师的目光终于多了几分郑重,“姜家暗中招兵买马,私藏兵器,甚至与北境逆党有所勾结,想要谋逆夺权,这不是旁人栽赃,而是铁一般的事实。”

这话像一把钝刀,轻轻落在姜韫兮心上。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方才还泛红的眼角,此刻竟慢慢褪去了血色,只剩一片苍白。

庭院中好似有檀香,可这香味却让她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