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问山笑了声,望着从天而降的雨水:“陛下派陆停舟过来,你以为只是为了一个王渊?”
副将思索片刻:“难不成陛下还疑上您了?”
沈问山摇头:“不管陛下疑谁,他既铁了心要查宁州案,我们在宣州过得好好的,何必揽事上身。”
副将挠挠头:“那我给兄弟们打声招呼,以后见了陆停舟,对他客气一点?”
沈问山“嗯”了声:“这就对了,你别光看我对他呛声,他在营里走动,我可半点没阻拦。”
两人说着话,突见一匹快马跑至近前。
“大帅,陆少卿去了军营档房,您快去瞧瞧吧。”
“什么?”沈问山和副将异口同声。
“他去档房做什么?”沈问山皱眉。
“说要查些陈年旧档,”报信的士兵道,“他是陛下的密使,我们不敢阻拦,但他在里面待了好一阵了,把档房翻了个底朝天,守档官担心有事,特让我来禀报。”
沈问山与副将对视一眼,重重哼了声。
“这个陆停舟!”
他浑然忘了刚才对副将的劝告,上马赶向军营。
大雨浇了他满头满脸,沈问山顾不得擦拭,一路飞奔来到军营,甩蹬下马,怒气冲冲走进档房。
“陆停舟,你又在干什么?”
第65章 谁能管住陆少卿的腿
档房里没有掌灯。
昏暗的光线透入窗棂,四处静悄悄的,只闻哗哗的雨声敲打在窗外。
靠近窗户的地方垒着几个大箱子。
陆停舟身着官袍,盘腿坐在箱子顶上,绯色的袍摆垂落在侧,如一捧鲜红的血,蜿蜒而下。
他膝上摊着一卷文书,他一手撑头,一手翻过书页,对于沈问山的喝问恍若未闻。
沈问山何曾被人如此漠视,大步冲上前。
“陆停舟,你给我下来!”
他说着就要动手,却被守在一旁的林啸拦住。
“沈大帅,不要冲动。”
沈问山一把将他掀开,指着陆停舟道:“陆停舟,这里是军营,本帅许你随意进出是看在陛下的面上。你来档房要查什么?为何不先报予本帅知晓?”
陆停舟低头看着卷宗,指尖停在其中一页。
“沈大帅,七年前的春天,你在哪里?”
他忽然开口,语气平静。
沈问山莫名感到一丝彻骨的凉意。
陆停舟坐在高处,半张脸藏于暗光下,像一把未出鞘的刀,隐隐透着危险。
沈问山久经沙场,本能生出防备。
“陆少卿这话是何意?”他警惕地盯着他。
“沈大帅回答我就是,七年前,永庆十六年三月,你人在哪儿?”陆停舟语气淡淡。
沈问山不自觉地想了想。
“七年前的正月,我蒙陛下恩赐,入京与家人共度元宵,元宵之后我旧疾发作,被陛下留在京中由御医调理,直到四月身体痊愈,这才赶回宣州。”
陆停舟屈指点点膝盖:“七年前的三月初,安顺军中有士兵非假外出,你可知晓?”
沈问山讶异,他回头和副将望了眼,副将也是一脸惊诧,对他摇了摇头。
沈问山沉吟:“没听说过。”
陆停舟合起手里的卷宗,转头看向他:“那年三月,安顺军骠骑营共有五名士兵不告假而擅自离营,事后有人上告,却被骠骑营的游击将军王渊压了下去。我在卷宗里找到这份记档,王渊号称查无此事,将上告者以诬告论处。”
他查到的是对上告者的处罚,也是在这份卷宗里,看到了被告士兵离营的时间。
永庆十六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