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父在旁轻咳一声:“夫人。”
苏母摆摆手:“我明白,我这不是已经想通了么,反正你也不听我的。”
池依依轻笑了下:“锦儿现在如何?”
苏母还未出声,苏父接话:“回家把自己关在房里饿了两天,今早偷偷让丫鬟上街,给她买了两个烧饼。”
话刚说完,就被苏母白了眼。
池依依忍笑打圆场:“想吃东西就没事了。”
她原本担心苏锦儿想不开,现在看来,少女的情思还是扛不过肚饿。
或许世间的感情就是这样,琉璃易碎,彩云易散,没有谁值得让自己委屈。
“那日在晴江绣坊,到底发生了何事?”苏母忍不住打听,“我知道你是个好性儿的,定是锦儿误会了什么。”
“不算小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池依依道,“等锦儿心情好些,伯母再问她不迟。”
苏锦儿不是个藏得住话的性子,只要恢复精神,定会抓着家人大倒苦水。
池依依不想越俎代庖。
苏锦儿虽然所遇非人,但那终究是女儿家最珍贵的情感,不该由外人捅破。
她相信,有了今日这趟铺垫,苏氏夫妇不会再忙着给女儿招婿,更会仔细掂量池弘光此人是否值得托付。
双方寒暄了一阵,池依依告辞离开。
苏氏夫妇站在大门口,目送她的马车远去。
“池六娘蕙质兰心,只是……可惜了。”
苏母发出一声感慨。
苏父看看她:“别人的家事咱们管不着,倒是自家女儿得好好管管,锦儿再小也十八了,咱们陪不了她一辈子。”
“还用你说?”苏母喊来丫鬟,叫人套车。
“你去哪儿?”苏父问。
苏母三步两步上了车:“回家,陪咱们女儿说说体己话。”
苏父在后面紧跟了几步:“我让太白楼做桌席面送家去,晚上陪你们娘儿俩喝一盅。”
“晓得了。”苏母不耐烦地拉下帘子。
池依依回到绣坊,一口水没喝,先去后院绣房查看徒弟们的绣作。
六名绣工有四位年逾四旬,另外两名也已中年。
几人见了池依依,像是小学徒初次交活计似的,你捅捅我,我捅捅你,谁也不愿第一个拿出来。
池依依见状,笑出声。
“名叔,你是这屋里唯一的男子,我先看你的。”
名叔,全名陈有名,身材魁梧,壮如铁塔。
不像个绣工,倒像个杀猪的。
陈有名祖上的确是杀猪匠,从他父亲往上数,三代都以屠宰为生。
偏偏到了他这儿,拿杀猪刀远不如拿绣针灵巧。
陈有名的父亲把儿子从小揍到大,始终戒不掉他对绣花的痴迷。
最终陈父把陈有名赶出家门,断绝父子关系,另外讨了个老婆,生了个小儿子继承猪肉摊。
陈有名进绣坊时已经二十来岁。
做绣活的人,都会仔细保养双手,手上的皮肤若不够细腻,难免刮花丝绸和绣线,以致成品不美。
陈有名小时候干多了粗活,无论怎么保养,双手始终不及旁人细腻,绣不了太精致的物件。
他发了狠地磨练绣技,专攻文人喜爱的写意山水与碑文字帖。
多年下来,硬是被他打出名气,不少人家来绣坊下订,指名要他绣风景字幅。
池依依记得,上一世池弘光对绣坊众人赶尽杀绝,陈有名本可逃出生天,却为了回去救人,被大火吞噬。
此时,陈有名听到池依依点名,双脚一撑起立,从身后扯出一个小小的绣绷。
池依依接过绣绷,仔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