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依依抬眼:“其实我早猜到你想起来了。”

不然他怎会那么利索地与京城通信,又哪来的手段将消息送进宫里。

只是他不挑明,她亦心慌。

她和他一样,都在等一个结果。

而在尘埃落定之前,他们都选择了沉默。

真是两个蠢蛋。

池依依心想。

陆停舟端详她的神情,他自诩识人有术,却从她脸上看不出端倪。

池依依从他掌中抽出自己的手腕。

“可我并没打算等你三五年。”她平静道。

陆停舟眸色微暗。

“我明白了。”

他任她把手抽出,站在阶前,目前她走入房中。

数日后。

一纸调令由新任储君签发,将原巡察使陆停舟调往庆州府衙担任知府。

庆州近来因三皇子一案,上上下下撸掉了不少官员,庆州知府便是其一。

陆停舟此去面对的局面可谓百废待兴。

对于他离开朝廷中枢,有人暗自可惜,有人拍手称快。

也有人冷眼看着人情百态,嗤笑出声:“陆停舟在京多年,唯一缺的就是地方任职的经验,他若能将庆州治理妥当,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必有人召他回京。到那时……呵,就不是一个巡察使那么简单了。”

这样的话自然不曾传开,但京里的明眼人又岂止这一家。

陆停舟离京那日,送行的人谈不上很多,却也有那么几个。

十里长亭,雁鸣声声。

陆停舟告别送行之人,带着两名小厮踏上行程。

小厮不解:“郎君,咱们走时还没向夫人道别。”

陆停舟松开马缰,任由马儿信步朝前,淡淡道:“今早我已道过别了。”

晨光初显之时,他与池依依在各自的院门外相遇。

正如往日一样,一个去绣坊,一个去朝堂。

他说:“我走了。”

她回:“一路平安。”

关于那晚之事,他们都未再提起。

仿佛只要不说,他还是她的丈夫,她也还是他的妻子。

陆停舟想起当时的场景,垂眸自嘲地笑了下。

他早已将决定的权力交到她手中,如一个囚徒,等候她的判决。

她没给他当面答复,或许算是幸事。

但愿明年回京述职之时,两人还能在陆家相见。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郎君,你看!”

小厮的叫声突然响起。

陆停舟抬头,望向前方。

一辆马车停在官道上,绘金绣彩的车厢蒙了层朝阳的暖色,愈发光彩夺目。

陆停舟坐直了身子,黑漆漆的眼盯着掀开车帘的人。

池依依从车里探身出来,如一个未醒的梦。

陆停舟的喉头滚了下,驱马驰到近前。

“来送行?”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

池依依摇头。

“我要打通南下商路,在庆州府城赁了家商铺。”

她话音未落,车身陡地一晃,陆停舟已到了跟前。

“不和离?”他问。

池依依看他一眼,抬手递出一纸文书。

陆停舟展开,入眼却是“婚书”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