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停舟点头:“明日我将向陛下请旨外调。”

池依依微微一怔,转念却已明白他的用意。

他先后卷入三皇子与二皇子争储之案,虽始终站在皇帝一边,但他知道的秘密太多。

而今六皇子新立储君,朝中大臣趋之若鹜,保不齐有那脑子拎不清的,拿陆停舟大做文章。

陆停舟并非贪恋权柄之人,与其待在京城与人周旋,不如远离是非。

他此时申请外调,等于将过去的功劳一笔勾销,也省了皇帝和六皇子的猜疑。

于情于理,这都是最好的抉择,池依依没有理由阻拦。

她轻声道:“这很好,你在京城多年,也该去外面看看了。”

陆停舟握住她的手,让她停了下来。

“你呢?”他看着她道,“我若外调,三五年内无法回京。”

池依依唇角一弯:“我当然要守着我的绣坊,我还想把生意做得更大呢。”

陆停舟眸光微动,轻“嗯”了声。

“你留在京城也好。”他松开她的手,低笑了下,像是想起什么,又道,“那份和离书还留着么?”

他不知何时恢复了记忆,池依依不曾问,他便也不曾说。

至于他是否还记得这一路上发生过的事,说过的话,两人更是不曾提起。

池依依有时会想,他们就这样也未尝不可,总归还有很多时间。

可方才他说,他要走了。

她还来不及不舍,便听到他问她和离书。

“你要与我和离么?”池依依问。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陆停舟道,“你还愿意留在陆家吗?”

池依依侧首看他。

陆停舟道:“你若不愿”

“我若不愿,随时可以拿出和离书。”池依依道,“你想说这个,对么?”

她边说边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我明白了,”她头也不回道,“天已晚了,你去歇着吧。”

她没走两步,被人一把拉了回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停舟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池依依下巴微扬。

陆停舟看着她温软而又倔强的眼眸,忽地朝前倾身。

一个吻,落在她眉心。

他的嗓音有些哑:“我想问,我可以后悔么?”

池依依屏住呼吸,静了一瞬,才道:“后悔什么?”

“我不想再故作大方,”陆停舟道,“那份和离书,我后悔了。”

池依依看着他,这两日两人几乎没空见面,她才发现他脸上带着疲惫。

廊下的灯笼照着他的侧脸,他黑沉沉的眼底像有一抹光,亮得迫人。

“你都想起来了?”池依依问。

陆停舟顿了下,点头。

“什么时候?”池依依又问。

陆停舟目光微闪:“从醒来到去平安城的路上,时常会想起一些片段,在平安城扎针以后,恢复得更快了些。”

“所以你早就恢复了记忆。”池依依道,“可你什么都没说。”

陆停舟默然。

“因为……我有私心。”他自嘲地笑了下,“你似乎更喜欢那个失去记忆的我。”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七年前的陆停舟早已停留在过去,永远到不了现在。

现在的他,早已不是那个坦荡赤诚的青年,如果池依依只喜欢那样的他,他恐怕只能说声抱歉。

面前的姑娘静静立在廊下,脸上影影绰绰。

他等了许久,方才听到她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心往下一坠。

“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