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疯小孩儿的胡言乱语罢了,就算被人猜到什么也作不得真,我们先回去禀报殿下再说。”

两人说完,分头走开,各自没入人群不见。

玉珠请的郎中到得很快,他翻开小乙的眼皮,摸了摸他的脉搏,沉重摇了摇头。

“他吸入的烟尘太多,就算救回来,怕也成了傻子。”

池依依毫不犹豫:“还请郎中尽力相救,一应花销我来承担。”

一旁的牙婆本想说不救了,听到池依依这话,赶紧把话咽下,挤出笑脸:“我就说池东家心善,这样好了,我也跟着做回善事,这孩子在牙行的吃用都由我包了,定叫人好生照料,绝不让他受罪。”

池依依却是摇头:“这人我买了。我会留人在这儿照看,什么时候能挪动了,就把他接回绣坊。”

她示意玉珠给牙婆付了银钱,留下两名护院守护小乙,这才带人离开。

上了马车,玉珠拧了一条湿帕给她擦手,不解问道:“六娘,柴房里没火没灶,怎会好端端地突然起火了呢?”

自从池依依提出让她当新店掌柜,小丫鬟遇事便越发肯动脑筋。

池依依赞许地看她一眼:“是啊,那孩子身上并无火石,这场大火起得蹊跷。”

“您的意思是,有人蓄意纵火?”

“不排除这个可能。”池依依看看窗外的天色,“快晌午了,周管事那边也该忙完了,我们去府衙一趟,给曹都头上炷香。”

府衙的殓房依旧阴冷。

但因今日人多,瞧上去倒不似往常可怖。

曹方的尸首已装殓入棺,柳如镜泪洒当场,哀恸不已。

府衙的属官见着,不禁暗叹:这位柳县令真是个体恤下属的好人,难怪上任不到一年,就将永乐县治理得稳稳当当。

听说这番进京,不但钦差替他向陛下讨了嘉奖,就连二皇子听说他在庆州的义举,也夸了他两句,想必这位柳县令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柳如镜对周遭目光浑然不觉,他一脸沉痛地点燃三炷香,插入灵前香炉。

依照民间习俗,抬棺起灵前,需给路上的小鬼烧一盆买路钱,以让亡魂平安归乡。

柳如镜挽起衣袖,蹲在火盆前点燃纸钱,跳动的火光照亮他的面孔,他脸色肃穆,充满哀痛。

一片凝滞的气氛中,周围忽然有人说话。

“找到了吗?”

“没呢。”

“奇怪了,掉哪儿了呢?”

柳如镜抬眼望去,只见池依依派来的周管事正与一名仵作窃窃私语。

他不禁问道:“周管事,你在找什么?”

“哦,没什么,”周管事道,“只是听说曹都头贴身戴有一块玉坠,是他夫人替他求来的辟邪之物,但方才替曹都头装殓时,并未发现此物,故向仵作打听一二。”

“是么?”柳如镜疑惑地看向仵作,“昨日清理遗物时,可见过此物?”

仵作摇头:“并未见到。”

柳如镜沉吟道:“我也记得并无此物,周管事,敢问你从何处知晓,曹都头随身戴有玉坠?”

周管事笑了笑:“当初在六盘村,曹都头给许多人都看过他的玉坠,我们东家感念他夫妻情深,特意叮嘱在下,若是见到玉坠,定要把它交给柳县令,请您带给曹夫人全个念想。”

柳如镜思忖片刻,面色恍然:“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有些印象,不过曹都头被人捞起来时,随身之物遗失大半,想必都被大水冲走了。”

“什么冲走了?”池依依迈入门槛。

柳如镜见了她,略显惊讶:“池夫人,您怎么来了?”

池依依颔首道:“我与曹都头相识一场,特来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