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镇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低头专注地削着一个苹果。他的动作算不上熟练,甚至有些笨拙,但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小心翼翼的认真。

这画面出奇地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岁月静好的错觉。

林晚初轻轻推开门。

林霁雪先看到了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初初来了。”

温镇东闻声抬起头,立刻站起身,手中还握着那个削了一半的苹果,显得有些无措。

自从手术成功后,每次见到林晚初,他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这种混合着期待与忐忑的神情。

“晚初来了。”他轻声说道,那双与林晚初极为相似的眼里,盛满了想要靠近却又不敢贸然逾越的复杂情绪。

林霁雪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那些时光所划下的鸿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填平的。

林晚初走到床边,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苹果:“坐吧,我来。”

她没有称呼他,但那自然的动作却让温镇东微微一怔,顺从地坐回了椅子上。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温浩霖和温泽栩兄弟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温浩霖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温泽栩则抱着一束淡雅的百合。

“林阿姨,今天感觉怎么样?”温浩霖声音温和,将食盒放在床头柜上,“让家里厨师炖了燕窝,您得好好补补。”

温泽栩则默契地将花瓶中的旧花取出,换上新带来的百合,动作自然流畅:“这花香味清淡,有助于放松心情。”

两兄弟与林晚初视线交汇时,都露出了真诚而亲切的笑容。

不同于面对温镇东时那种需要斟酌距离的复杂,林晚初回以他们的笑容明显轻松自然得多。

“大哥,二哥。”她自然地唤道,语气熟稔,“你们又破费了。”

这个称呼让一旁的温镇东眼神微黯,却又很快掩去。他知道,两个儿子因为从一开始就坚定不移地站在晚初这边,早已被她全然接纳。

他们之间没有沉重的历史包袱,只有此刻并肩的亲情。

温浩霖伸手轻轻拍了拍林晚初的肩,动作自然体贴:“一家人说什么破费。你才要注意身体,别太累。”

他的关心直接而坦率,毫不拘谨。

“是啊,”温泽栩接口,语气带着兄长特有的呵护,“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们说,千万别客气。”他的目光扫过林晚初已显怀的腹部,笑容温暖,“我们可是等着当舅舅呢。”

这一幕融洽的兄妹互动,与林晚初和温镇东之间那种克制而略带疏离的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晚初熟练地削着苹果,病房里一时只剩下刀刃与果皮摩擦的细微声响。

温镇东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女儿,他看着林晚初专注的侧脸,眼中情绪翻涌。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克制:

“晚初,”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错过了你的成长,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林晚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但没有抬头。

一旁的温家兄弟也默契地保持了沉默,给予父亲诉说和妹妹倾听的空间。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甚至没有资格请求你的原谅。”温镇东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但他极力保持着平静,“我不求你能叫我一声爸爸,也不奢望我们能像寻常父女那样亲密。我只希望...只希望你能允许我,在往后的日子里,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关心你,照顾你,看着我的外孙平安出生、长大。”

他说得极其克制,没有痛哭流涕的忏悔,也没有强求谅解的迫切,只有一份沉淀了这么多年、沉重而真诚的愧疚与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