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阿爸幽幽道：“她想把云生接到外面去读书。”

无论是外面，还是读书，这两个字眼都是当年导致他们两次翻脸的关键词。

云生心头一惊，不为姐姐的突然造访，而是记忆里令自己惶恐不安的情绪，再次蔓延了上来。

但是时过境迁，父母在逐渐衰老的过程中，已然失去了对峙的力气。

所以听到这样的话，除了阿妈表现出了难以置信，阿爸的脸上竟流露出几分无奈。

局面再次僵持，池云深看向妹妹。

“如他所说。”

她眼神平静，似幽深的湖泊。

“我知道，这样的决定很突然。但是对你来说是没有坏处的。”

云生怔怔地望着她。

“我明天就会离开云城，你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云生，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接受。”

话毕，池云深便提包离开。

在出门的时候，挤开了挡在那里的阿妈。

这个动作令阿妈回过神来，也点燃了她隐隐压抑的不安。

她冲出去，对着准备上车的池云深破口大骂。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想回来就回来想走就走！池云深我告诉你，你别指望能从这个家里带走任何人！”

室内还是静悄悄的。

云生已经顾不得去送姐姐离开，快步走到阿爸旁边，蹲在他脚下问。

“阿爸……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

男人身上有一股厚重的纸烟味道，混着一点汗味，在已经洗得浆白的衣服上长久地停留。

不知道在她们离开的时间里经历了怎样的思考，又和池云深进行了怎样的对峙，阿爸抹了把脸，用近似妥协的语气对云生说。

“她说的对。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只有读书才能有出路了。你这个年纪需要的东西，在这里是得不到的。”

“云生，你来选择吧。”

她就这样，生平第一次拿到了自己做主的权利。

似一个烫手山芋，从心脏的正面滚到反面，将她整个人灼烧得难以平静。

滚烫的忐忑和惶恐，以及无法言语的、隐隐的期待在云生的体内乱撞。

深夜里，她被乱七八糟的梦扰醒，想要下楼喝水。

一楼没关好门的房间，阿爸和阿妈还没有睡。

只是这一次，父母没有交流，只能听到阿妈哭泣的声音。

应该是快到尾声了，阿爸敲了下床板，说了句：“行了。”

阿妈彻底崩溃：“行什么行！她如果把人带走了，万一再也不回来怎么办？我们可就两个女儿！”

云生心想，不会的。

就算她和姐姐走了，她也不会不要阿爸和阿妈的。

“都跑了，谁给我们养老！？”

上楼梯的时候，云生因为失措绊掉了一只拖鞋。

心里的天平摇摇晃晃，东倒西歪，不知道究竟该倒向哪里。

云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都睡不着。

她看着时钟，只希望指针能够慢点走，好让她再多一点犹豫的时间。

窗外月光落在窗棂上。

她实在有些难过，爬起来找巧克力吃。

其实她已经学会不去想起祁言川，尽管他离开了并不是很久。

但是云生知道，他是不会回来了，所以只能学着在分离的日子里不去惦记。

但事事有回应的纵容一旦尝过，就很难忘记这滋味。

云生无声地问了一句，我该怎么做呢？

虽然心里期待着能够听到祁言川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但她知道，这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