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
“你听到没有?!”
阿妈不耐烦的叫喊将她从冰冷中短暂拉出来。
云生口不择言地说了好几次好的,才神游般回到了楼上换衣服。
上午九点半,她们先是到受伤的李工家里探望受到惊吓的家属。
逼仄的院子里挤满了眼熟的面孔,多是女人,少有几个年轻男性。
大家挨个打过招呼,而后都开始叹气、咒骂,整栋房子都充满着忧愁和怨恨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工的妻子抱着尚小的孩子在拭泪,她婆婆拄着拐杖出来待客,她便捂着脸回到了屋内。
此情此景,催人泪下的同时,心里对于外乡人的抵触更似被野风吹过的火种,猛地烧起来。
老太太身子骨虽佝偻,却硬朗,声音也透着颤抖的严厉。
“好好的家,究竟为什么要拆掉?看看现在把我们搞成什么样了!”
云生站立其中,双手拎着重重的果篮,感觉整个人在往下坠。
她踮起脚尖悄悄往室内看了眼,里面倒是看起来没遭到破坏。
听说架是在外面打的,折损掉了几盆新长的葱苗。
七嘴八舌里,老太太回答问题的时候总是避重就轻。
云生很仔细地听着,从其中抽丝剥茧。
可是越是挖掘,越是奇怪。
“虽然是他们先动的手,但是李工叫帮手这件事……唉,怕是不好脱身哦。”
“县长现在在目击的人家里喝茶,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说……”
这场闹事双方都有过错,但若论寻衅滋事,肯定是李工嫌疑更重。
“现在人也都进了医院,伤势还不清楚……”
“菩萨啊,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死老头走得早,就留下这么一间房子和一个儿子,难道也要抢走……”
声泪俱下,换来满院的安慰和怜悯。
人们你一言我一句,将故事描绘成另一种形状和颜色。
云生的心扑扑直跳。
她的喉咙和心脏一直在催促她说些什么。
可是站在一群大人中间,站在这个和自己家结构相差无几的老房子当中,她如鲠在喉。
探望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大人们还要到医院去探望李工本人。
除了关心,其中也不乏来听内情和添油加醋的。
云生听到很多乱七八糟的字眼。
例如“讹他们一笔”、“看他们怎么办”、“就不承认”……还没想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听见隔壁病房传来一阵响动。
病床被护士和医生在惊呼中拉了出来,急切地推下楼。
这动静也引起了阿妈他们的注意。
有人在沉默中,似是终于忍不住般小声地说了一句:“作孽哦。”
都是几十岁的人了,活到中年,谁不是人精。
李家说的话肯定都是帮着自己,真实的轻重,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
但没人会说出来。
因为不能一颗老鼠屎就破坏了团结。
“作什么孽?谁作孽?还不是他们自己惹出来的事!”
云生猛地反应过来,刚才被推出来的病人是事件中的另一方。
时间快到中午,大伙儿打算先去外面找个地方吃饭。
云生跟个挂件一样被带过来,又被带走。
她吃饭很快,阿妈问服务员要了打包盒,装了一份给李工,让她吃饱了就去送饭。
云生应下来,又回到医院里。
送完饭,她不好意思打扰人休息,到外面的走廊透气。
这几日放晴了,天气好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