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办公桌特别近，云生清楚地看到对方的目光落在粉色的薄片上时，露出的一点惊愕。

她还没来得及担心，姐姐就非常自然地和男老师打了个招呼。

“下班啦？”

“还没呢，待会还有一节课。”

“哦哦。我去上个厕所，小池如果有什么不会的地方，你教教她。”

“行。”

在云生这里比陨石捶大地还要恐怖的事情，他们却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没有坏笑，没有奚落，只有礼貌的回避。

她忐忑地认为这是大人的风度。

可是在亲眼目睹了截然不同的态度以后，云生的心情就像是即将煮沸的热水，咕噜咕噜地尖叫，不断向上蒸发。

她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捧着一沓刚印刷出来的还温热的纸张，用指腹刮过侧边无数个来回。

在终于感受到疼痛以后，云生又站到了于晴面前。

她小心翼翼的声音像一只被碰到触角的蜗牛。

“姐姐，为什么你用卫生巾不会把它藏起来？”

云生的措辞很生硬。

因为包括阿妈在内，她从来没有和同性讨论过这个问题。

女孩有些羞耻的表情，呈现在不自觉拧起的眉头上。

于晴亲手将潘多拉宝盒和钥匙放到她眼前，期待的就是云生能够走过来。

即便是试探性地想要撬开一点点缝隙，于她来说也足够了。

其实于晴还没到生理期。

她等的就是这个问题。

于晴故作惊讶地问：“为什么要藏起来？”

“来月经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可是，这个东西很脏……”

“怎么会脏？”她更惊讶了。

“……我不知道。”云生的手指紧张地缠在一起，“但是，大家都觉得脏。”

“大家是谁？你的家人，朋友？还是和你完全不相关的人？”

于晴很坦然，“嫌弃月经的味道或者来月经时的痛苦，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云生，如果觉得脏，还是别人觉得脏，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为什么？”

“因为身体是你自己的。”

于晴的椅子一扭，将温柔的目光落到云生红扑扑的脸上。

“女性只有在拥有了月经以后才能够获得生育的能力，甚至我们每个月的忍耐和煎熬都是子宫在保护尚未受孕的身体，将产生的卵子排落。”

“月经的存在，是为了保护我们。”

云生垂着眼，显然有点不能接受这样新鲜的解释：“可是，我们班里有一些男同学，他们……”

“那是因为他们无知。”于晴斩钉截铁地说。

缺乏的生理知识令愚昧蔓延，他们自以为是地对女性伟大的生理构造下定义。

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竟是得益于这个恩赐，才有幸来到这个世界。

于晴主动捏住云生有些冰凉的手，摁了摁她的关节。

“我们来月经，代表着我们的身体很健康。”

“而我们使用卫生巾是因为我们想要保持整洁。卫生巾既然是帮助我们的东西，我们为什么要觉得使用是一种耻辱？”

云生看着她的眼睛，瞳孔晃着一汪水似的，灵灵跃动。

于晴再一次把钥匙放到她的手心。

“这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是我们的一种权力，甚至是一种荣誉，我们为什么要觉得羞耻？”

“云生，你应该要为你是个女孩子且拥有月经而感到自豪。”

于晴是朝霞镇少有的，考上了大学以后还会回来家乡发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