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说，“不忙。”

云生狐疑地问：“真的？”

“不差一个下午。”

云生张张嘴，很想说，如果忙你就不要来了。真的不用，因为这样的演出她以后还会参加千千万万次。

可她另一半心脏却紧紧地攥着她的这些话塞进角落里，将心底的真实想法挤压出来。

你想他来的。

你知道自己以后还会有无数次机会，和他也还有很多时间，但是你还是不愿意浪费每一次。

于是她只能低下头，为自己这样的坏心思忏悔。

“……好吧。”

“怎么我说我来你还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她小声说，“很高兴的。”

“嗯？什么。”他假装失聪，“没有听清。”

“……”

云生不想理他了，在别人那里点到即止的人，在她面前总是得寸进尺。她才不要给他机会。

没被理睬，祁言川也不恼，倒是终于有闲心开始看她的妆造。

云生饰演的只是一个庄园里的灰头土脸的仆人，虽然戏份不多，到好歹是个人。因为家族衰落，所以她穿得也是破破烂烂的，脸上还污了一块，像个被人弄脏了的玩偶。

见祁言川盯着那块污渍看，云生这才想起来自己脸上有妆，心里一急，用手捂住了那块皮肤，忿忿地瞪着他。

祁言川弯唇，难得没有取笑她，反而问了个别的问题：“你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

十六岁正是发育的年纪，池云深很注重养生，连带着云生的营养问题一起解决，致使这小小的嫩芽快速抽条。

“嗯。”

阿妈寄过来的衣服竟然好多都穿不下了，特别是裤子，往腰上一抽，脚踝处就短出一节。

“量过身高吗？”

“上个星期体检的时候量过。”

他伸手比了比，虽然心里有数了，但是还是问：“多高？”

“172。”

这个数字一说出来，云生很清楚地看见祁言川的额上有青筋鼓了一下。

“怎么了？”

“没什么。”他叹了口气，“只是觉得自己得好好吃饭。”

云生说，“就算不为了长高也要好好吃饭。”

祁言川“嗯”了一声，沉默了几秒，突然道：“你怎么不问我，考试考的怎么样。”

“为什么要问？”

“每个人都会问。”

刚才一路走来，遇到的同学里就有一半问过。去到办公室老师会问，离开学校梁一会问，回家厉明雯会问。

每个人都会问。

祁言川已经习惯了。

云生眨眨眼，解释道：“可能是因为以前也经常有人这么问我，所以我不喜欢吧。”

见祁言川不语，她又说：“总觉得反正都考完了，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嘛，问出来徒增别人的压力和烦恼。”

就算是第一名，也会有这样的感觉的。云生很清楚。

但这终究是她的想法，不知道祁言川会不会这样认为。她自顾自地说完，心里开始紧张，偏偏这时广播喊到他们的号码，口袋里的手机也有电话进来，催促着云生离开。

她没有马上走，而是等着祁言川回答。

舞台的背面，到处都人声鼎沸。上一场的参演人员下台时咚咚咚的脚步、演员和演员之间的嬉笑打闹、另一组参赛选手背台词的声音、工作人员边喊边跑的声音……揉杂在一起，也盖不住他的心跳。

“如果我考差了，你会对我失望吗？”

突如其来的发问，云生却没有任何犹豫，发自内心地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