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跟陈有国结婚的时候,她就先说了,这是她弟弟的地,他们陈家别想打任何主意。
刚结婚时,她住在陈家。后来跟陈家处的不好,搬出来到这,先搭了两间茅草屋。后来人多了,慢慢才开始盖房。心里也是没盼头了。
杨大树回握姐姐的手,明白姐姐也同样在惦记着他。
“四五年打完,我本来打算回来的,可长官不让。后来又开始打,打着打着上了飞机。”飞机飞哪,根本就不知道,他们都以为是调兵,谁知道竟然飞过了海。
杨大树回想起当年,情绪复杂,他们许多人都是被骗去的,谁家中都有亲人,若是早知道那样,打死都不会上飞机。
到那边之后,他们还逃跑过,后来受了罚。
再后来,上级安排他成家,介绍的同是从大陆来的遗孀。
“她叫张玉琴,我们是五一年春天结的婚,去年夏天,她因病去世。这是两个孩子,兴华和兴梅。”
杨大树招手把孩子们叫到跟前,依次给姐姐介绍,“这是兴华,这是兴华媳妇,这是他们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这是兴梅,兴梅女婿,他们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最小的儿子今年夏天才出生,孩子太小,这次就没一块来。”
张玉琴是南京人,与先夫青梅竹马,感情十分好。打仗时两人无奈分离,在撤离大陆前,夫妻在通话中已经约好台岛见面,哪知,她带着孩子在台岛机场只等来他战死的通知。
后来在安排下,与杨大树结婚后,也一直怀念先夫。要不是顾及年幼的孩子,她怕是要殉情了去。
杨大树理解她的难过,也没有让她的一双儿女改换姓名。
怕姐姐担心自己,他还特地说了一句,“人姓什么有啥重要,这俩孩子都在我跟前长大,跟我自己亲儿子亲女儿一点都不差,十分孝顺我。”
当年,这俩孩子,兴华才三四岁,兴梅还抱在怀里,才一岁,如今两人三十多,与他们而言,除了姓氏不一样,杨大树就是他们亲爹。
说到这个,杨兰英又想起江风来。
她一直怀疑江风是大树的孩子,但这些年无凭无据,如今大树就在眼前,她得找个机会问问。但眼下不合适,等回头只剩下他们姐弟俩的时候再问吧。
她将疑问先按下,顺势凑到大树前,一同看他手里的照片,“这就是玉琴?真好看。”
黑白照片上的女子,约摸三四十岁,一袭长旗袍,扎着卷发,眉眼清丽温婉,气质不俗。她嘴角上扬,似乎看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杨大树:“这是两个孩子大点后,我们去照的全家福。又为每个人单独拍了一张。她嫌费钱,只让我们拍,她不过去,最后我让摄像大哥把镜头转过去,兴梅扮鬼脸逗她,这才笑了。”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看着照片,他仍旧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来。
那几年日子不好过,即便手里有钱都不敢花,住的地方更是简陋,最重要的是精神折磨,可又依然是很幸福的时光,他遇到了玉琴,有了孩子,有了家。
“真好,真好。”说着杨兰英还嗔他一眼,“不是姐不向着你,换了正常,按以前咱家就是良田百亩,也难给你聘上这么好的媳妇。你还真是有福气!”
“哈哈。”
一大屋子人都笑开来。
杨大树被打趣,非但不生气,还笑着点头,“是啊,这是我一辈子最大的福气。”
年少有姐姐,后来有玉琴,花光了他这辈子所有的福气。
玉琴虽然自己大十岁,他们认识的时候,她已经三十岁,但看着却仍像未出阁的姑娘一样,年轻美丽。
“她的眼睛弯弯的,笑起来像天上的月牙一样。”只是笑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