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兰英后退半步,满意点头,“不错,这头磕的比过年实诚,一会让你多吃半拉馍。”

杨冬撑着胳膊艰难站起来,全身一动酸疼的表情失控,仍旧嘴上不服软,“稀罕你的馍,谁给你磕头。”

“呵,磕头跪我怎么了,这是天经地义,没我就没你爹,更别说你这小玩意,还不知道在哪个茅坑缝里当臭蛆,允许你跪在我眼前,是你的八辈子福气。”

说着,伸手把他起到一半的身子按下去,抓着他的头,又磕一个。

“从今以后,每天睁眼第一件事,来给我磕头,磕不到我满意,就饿着。”

十七岁,实际十六岁的少年,气的眼睛都红了,鼻翼呼扇呼扇,想起身掀开,身上却没劲,被那双大掌按着一头一头低下去。

他破罐子破摔,“我就不吃,不吃你一粒米。我饿死了,看你跟我爸妈怎么交代。”

“交代?你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老娘用得着给儿子什么交代?我还要问他,生的什么狗玩意,把老娘都气病了。他俩回来,得跪在我面前端屎端尿伺候。”

“谁家没死过孩子,你算老几?”

“好吃好喝养着,还养出白眼狼来了,跟我面前犟,你再犟一个试试?”

杨兰英松手,少年憋着一口气站起来。

她指着前边靠着的大扫帚,“扫院子去。”

杨冬扭身就走,他就是饿死,也不受这气。

“行,那你要饭去吧。让大家看看什么骨气,有手有脚,院子不扫,洗澡不洗,又臭又脏又懒,看你能要到几口饭。”

讨厌的声音高扬,杨冬走的更快了,拉开大门门栓,简陋的门板被他摔得巨响,晃了两下,啪,倒地上了。

这扇近年来,饱经风霜的门板,没坏在陈有国手里,也没坏在陈响陈佩手里,倒是在杨冬手上四分五裂。

行,行,真是好样的!

屋里三个小的,刚才就被奶奶和大哥的声音吵醒了,本来趴在窗户听热闹,围观全程后,立刻七手八脚穿好衣服,叠被子,扫屋子,找抹布抹桌子,丝毫没有刚睡醒的惺忪,手脚麻利极了。

杨兰英一脚蹬开屋门,三个小的停下动作,挤出笑容,“奶奶,你看我扫的行吗?”

“奶奶,被子这样叠行不行?”

“奶奶,我用这个抹桌子可以吗?”

三张与昨天迥异的小脸,有多乖要多乖,让她迁怒的火没地方发。

杨冬跑出去后,先回了自家家属楼,正值早饭时间,走廊里全是做饭的香味,他肚子不受控制的咕咕叫。

“呦,冬冬怎么回来了,不是上你奶奶家吃饭了?”

“我奶……”他刚想控诉奶奶又毒又坏,打他虐待他,不给他饭吃,可后边又插进来一个声音。

“冬冬还在家呐,你怎么没去上班?你爸该不会没给你找工作吧?”

越来越多的声音附和进来,“啊,不能吧,上了高中还能没有工作?”

“就是啊,冬冬,你高考考了多少分,你妹妹去北京上大学,你咋地也是个大专吧,还没开学?”

“别说了,他没考上。跟他妹妹小会可比不了。”

“年年考不上大学的多着去了,考不上也没多丢人,我就是纳闷,你小子怎么还在家,不上学上班去呀,不能在家当懒汉,等着吃饭不干活吧?”

“呀,那这不行。冬冬,可不能在家当懒汉。你还没说媳妇呢,这样下去哪家姑娘能看上。”

大家端着碗围过来,七嘴八舌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刺过来,杨冬脸上红的厉害,家里钥匙他没有,躲也躲不开,他捂着头大叫,“啊别说了。”

然后冲出人群跑了。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