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坐在门槛上抠手指的天天，看到大门的人，有些陌生，直到父子俩目光对上，他眨了眨眼睛，忽然飞一般冲了出去。

“爸爸！”

天天像小炮弹一样，扑到陈响腿上，但对方却呆呆的，没有任何动作。

“这是干嘛的？”房婶儿带孙子遛弯儿回来，远远就闻到味儿，捂着鼻子靠近看了好几眼，“诶，这不是，这不是陈响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说完后，后知后觉想到什么，又忽然改口，“不对不对，你也不是陈家人。我的天爷呀，陈响，婶子看着你长大的，可真没想到，你竟然是汉奸的种，真是看走眼了。”

下班时间，附近人来回路过，不少人都聚过来看热闹。

大家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那种目光里的指责，嫌弃，仇恨，让落在陈响身上都变成一把把刺来的利剑，让他只想逃开。

“啊”

陈响再也受不了，捂着耳朵，扒开人群跑走了。

“爸爸，爸爸……”天天被甩到地上，爬起来哭着就去追，“爸爸啊，”没跑多久，他扑通摔倒地上。

只能泪眼朦胧看着那人越来越远，“爸爸……”

“诶，这孩子也是可怜。”

“谁说不是，妈死了，爸有这样，唉。”

“听说广播站直接把他开除了，革委会也有好多举报信要举报他，唉，这曾经可是咱们胡同最有出息的孩子啊，没想到会这样。”

“谁让他是汉奸的儿子，活该。”

许多人议论纷纷，也不知道那个好心人将可怜的孩子抱了起来，送到家门口。

陈荣看着痛哭的天天，也难掩同情。

“明天，就把他送走吧，已经耽误好几天了。”本来说早就送走天天的，这几天发生这么多事，也没顾上。

这孩子留的越久，她怕自己都忍不住发善心。还是尽快送走吧。

陈阳和陈杰先回来了，只有陈明，等大家都吃完饭才吊儿郎当推开家门，“妈，妈，告诉你个好消息。”

“妇联已经贴出告示了，考虑到李香云作风问题，给予开除职务的处分。连向太平都因为这件事记过降职。”

“昨天向家就登报声明，与李香云正式离婚。从此她和向家没有一点关系。这还不算呢，我刚去去公安局家属院打听了，李香云被向家那个老太婆打了好几顿，这几天向家天天传出惨叫。”

杨兰英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开始问，“既然已经没关系，怎么没让李香云离家？”

“唔，”陈明摇头，“不知道，不过听说，她还有个小女儿，也跟着被打了好几顿。”

“这还公安局局长呢，就这么看着她老娘打媳妇。”陈荣撇嘴，虽然李香云该打，但向家那个老巫婆也不是个好东西，凶着呢，无仇无怨的陌生人，她都没好脸。

一张沟壑丛生的脸，像是多少年没笑过。看着就可怕。

李香云的下场，似乎可以预见，杨兰英摇摇头，已经不想关注这个了。

“听说牛大娘来过，说什么了吗？”

陈杰抢先道，“没事，妈你就好好多养两天，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连阿姨也说最近厂里不忙，让你不用着急回去上班。”

她瞅了老四一眼，这木疙瘩可不是个活跃的人。杨兰英直接问王莲，“老二家的，你牛大娘说什么了？”

王莲一脸笑容觑了眼陈杰，“妈就您想的那样呗，相亲那回事。那姑娘说对老四满意，说想去看电影，连票都买好了。”

“那好事啊，为什么不去？”陈明叼一口馒头，要是方慧找他看电影，他想都不用想。看电影不用买票，这跟有便宜不占的傻子有啥区别。

陈杰就是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