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于护主的两个陪嫁丫鬟青禾与琼枝,一个伤了手臂,一个扭了脚,裴怀安拨出几人,将受伤的人先送去附近的医馆。

抢亲的歹人被捉住了一个,此事委实恶劣,裴怀安特意指派自己的随侍庆梧将那人扭送去府衙,请府尹务必严查此事。

而后才得以抽空同方才那位仗义出手的持箭郎君道谢:“今日若非郎君出手相助,恐怕不能善了。郎君如何称呼,今日可有空来府上喝杯喜酒,我得好好感谢你……”

持箭的郎君眉眼深刻,轮廓硬朗,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往落下帘子的喜轿上看了一眼,淡淡道:“某姓梁,今日还有事,便不去贵府叨扰了……”

“那你家住何处?改日我请你喝酒……”

“举手之劳,郎君不必挂怀。”那人朝他微一颔首,便握着弓箭离开了。

因着这番突如其来的变故,队伍耽搁了许久才重新启程。

抬轿的那几人气力差些,走得慢,轿子也抬得不稳当。沈悠然被颠得七荤八素,又因着方才受了惊吓,神情恹恹,早已没了上午的欣喜与憧憬。

抵达裴府时,已将近入夜。

沈悠然眼皮沉沉地被搀扶下轿,踩着轿前铺着的青色席布进门,跨马鞍,坐虚帐,拜香案,拜诸亲,而后被一众亲戚仆婢簇拥着去了新房,等待新郎官过来与她行交拜礼与合髻礼。

依着流程来说,裴怀安应该很快会过来的,可是沈悠然等了好一会儿,却只等来两个婢女来送饭菜和茶水,并与她道:“少夫人先用些饭,若有其他需要,随时吩咐婢子们……”

沈悠然有些疑惑:“裴……夫君什么时候过来?”

“婢子不知,可需婢子去打听打听?”

罢了,人就在前院,倒也没有必要去打听。

沈悠然说了句“不用”,然后隔着碍事的盖头,简单吃了些东西,又解决了内急,随后回到床上静坐。

新房内静静的,一双龙凤喜烛安静地燃烧着,软纱红帐下的身影渐渐歪了下去,不多时,绛红的鸳鸯锦被上多了一个酣睡的人儿……

另一边,沈云姝头上的盖头同样未掀,她知裴怀瑾人在宫中,身为弟弟的裴怀安只能代替兄长迎亲,不能代替兄长与她完成剩下的礼仪,于是便叫房中侍奉的婢子们先下去,她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白日里出了那样大的事情,让她现下心里仍有余悸。虽然猜测是那人筹谋的,但心底更希望这是一场无妄之灾,否则一旦被查出背后之人是他,牵连家人不说,更怕他败露之后存心攀咬,要她也不好过……

心下思虑着这团乌糟事儿,隐约听到外间的婢子们窃窃私语了什么,而后有一位婢女进来,毕恭毕敬与她道:“少夫人,方才前院派人过来,说老太爷的病症发作了,七少爷过去陪老太爷了……”

“知道了。”虽疑惑裴怀安去陪老爷子的事情为何要说给她听,但转念一想,约莫只是丫鬟随口多说了一句。

“那少夫人您先休息,奴婢去厨下端些吃食过来……”

“好。”沈云姝没有多想,随口应了一声,又陷入陆翊带来的烦扰之中。*

天如墨,月色如霜,裴怀瑾踏着满地的月华回到裴府。

府中灯火煌煌,亮如白昼,红绸锦色,满目皆喜。

婢仆们见他回来,立即分头忙碌起来。

沈悠然迷迷糊糊被扶起来,以为自己只小睡了一会儿,揉了揉眼睛,强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