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看过内务府陈年的记录,初选五百人,复选后能留下的不过五十人,而最终能熬到正式册封妃嫔,在深宫中拥有名分的,往往只有十几二十人。

其余的……或病故,或犯错被黜,或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宫阙里。

她们的生死存亡,往往只在掌权者的一念之间。

江映只觉一股沉重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比窗外的北风更刺骨。

“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一个低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身后响起,紧接着窗户就被关上了。

江映猛地一惊,倏然回头。

崔君尧不知何时立于她身后,距离极近,显然已经注视她许久。

那目光太过深邃,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专注,让江映瞬间头皮发麻,不自觉地往后缩去,紧紧靠在了椅背上。

随着年纪渐长,崔君尧身量愈发挺拔,周身属于储君的威严也日益深重,活似令人望而生畏的玉面阎罗。

江映有时面对他,心底也会不自觉地生出几分怯意。

“……没、没什么。” 江映定了定神,迎上了他的目光,“只是在想明天选秀的事。”

崔君尧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看穿了她未尽的忧思,却并未点破。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走到她身侧的圈椅坐下,姿态闲适,语气平淡地说:“我查到定北将军府和市买司郎中走了太后的门路,打点不少。这两家的女子,你明日留意些。”

江映闻言,心头一凛。

定北将军手握北境兵权,市买司掌管京城商贸采买,都是实权肥缺。

他们竟如此急切地攀附太后?

选秀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浑。

她压下心惊,好奇地看向崔君尧:“你才刚入朝理政不久,根基未稳,这些秘辛是如何打听到的?”

崔君尧看着她,眼神温和地说:“凡走过,必留痕。再隐秘的来往,也难保不会被有心或无意的眼睛撞见。市井之间,自有其通幽曲径,只需找对门路,消息自然流通。”

江映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曾听过的市井传言,促狭的试探脱口而出:“我听人说,烟花柳巷、秦楼楚馆之地,三教九流汇聚,消息最为灵通。你该不会……是去喝花酒了吧?”

崔君尧倏地倾身向前,俊美迫人的脸瞬间在她眼前放大,声音低沉而危险:“怎么?你……怕我去喝花酒?”

突如其来的逼近让江映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她慌忙别开视线,身体后仰,试图拉开距离,“没……没有!怎么会!男人嘛,应酬交际,喝点花酒算什么大事。”

喝花酒算什么?

等明日选秀大典一开始,陛下把那些花枝招展、环肥燕瘦的美人们选进宫,少不得也是夜夜笙歌,左拥右抱。

这后宫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

她从小就在脂粉堆里长大,早已见怪不怪。

然而,她这副不以为然的态度却让崔君尧莫名的不悦。

他眸色一沉,一把攥住了她搁在膝上的手腕,逼问道:“你不在意?”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让江映心尖一颤,她眼神闪烁,试图躲避话题,“我……是应该在意……还是不在意……”

“呵。” 崔君尧见她装懵懂,手腕上的力道忽地加重,带着警告的意味。

江映吃痛,立刻认怂,脸上瞬间堆起狗腿般的笑容,语速飞快地表忠心:“在意!在意!当然在意!洁身自好,远离邪淫,才能保持一身浩然正气!我们殿下英明神武,定然不屑于去那种地方!”

她搜肠刮肚地找着词儿,只求赶紧把这位阴晴不定的爷哄顺毛了。

崔君尧看着她努力讨好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