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锣鼓喧天,一个白面长须扮作老生的角儿正咿咿呀呀地唱着。
江映坐到台下座椅上,伸长了脖子往台上一众浓墨重彩的戏子里逡巡,小声问道:“田姐姐,台上这么多人,穿红戴绿的,哪个是你说的陆小云啊?看着都差不多嘛……”
话音未落,只听后台传来一声清越婉转的导板:“苦啊!”
紧接着,一个身着粉霞色宫装,云鬓高挽、珠翠摇曳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
那身段儿说不出的柔软轻盈,莲步轻移间,水袖微扬,端的是弱柳扶风。
待他一开腔,清亮的嗓音中带着勾人的柔媚,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十五载到今朝才吐真言。原来是杨家将把姓名改换,他思家乡骨肉不得团圆……”
哀婉凄楚的唱腔,再配上含情脉脉、欲语还休的眼神,真真将“铁镜公主”演得活灵活现。
江映原本还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听到声音身体不自觉地坐直了,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粉色的身影。
惠妃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故意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哎哟,我们阿映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嫌弃戏曲吱吱呀呀没意思,这会儿就看得眼睛都直了?”
江映猛地回过神,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茶盏,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惊叹道:“田姐姐,这位就是你说的陆小云?天呐,他也也太漂亮了吧,比宫里的娘娘们都好看!”
惠妃抿唇一笑,“男旦这一行,对扮相身段要求极高,非风姿出众者不可为。这陆小云更是个中翘楚,扮上妆,活脱脱就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可不漂亮嘛。”
江映听着惠妃说话,眼睛却牢牢黏在陆小云身上,看着他眼波流转,水袖翻飞,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尽的风情,忍不住小声感叹:“怨不得戏本子里总有大家小姐跟着戏子跑,长成这般模样,唱得又这般勾人,谁看了不迷糊啊?搁我我也……”
“咳咳!”惠妃轻咳一声,打断了江映危险的“遐想”,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
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子。
她转头对招财吩咐道:“去叫陆小云下来,本宫有话问他。”
不一会儿,扮着铁镜公主妆面的陆小云便袅袅娜娜地走下了戏台。
江映近距离细看,那妆容更显精致绝伦,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唇若点朱,肌肤胜雪。虽是男儿身,却将一个绝代佳人演绎得入木三分,连走路都带着弱柳扶风的韵致。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马平川,深觉自己枉为女子。
陆小云走到惠妃和江映座前几步远的地方,盈盈下拜,“草民拜见皇后娘娘、惠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惠妃温和地抬手,“方才听你唱得好,身段眼神也都到位。皇太后最爱这出《四郎探母》,你用心排练,日后本宫定有重赏。”
“谢娘娘夸赞,能为娘娘献艺,是小云的福分,自当竭尽全力。”陆小云起身,眼波却似有若无地飘向一旁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的江映,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
江映被他一眼一笑弄得心头一跳,脸更红了,慌忙移开视线,又忍不住偷偷瞄了回去。
陆小云何等机灵,立刻捕捉到年轻皇后眼中的惊艳和好奇。
他心思一转,恭维地夸赞:“皇后娘娘凤仪天成,气度非凡,今日能得见娘娘真容,小云真是三生有幸。方才在台上,便觉台下有宝光瑞气,原是两位娘娘在此,难怪小云唱得格外顺遂,想必是沾了娘娘的福泽。”
江映哪里听过这等直白的奉承话,尤其还是从这样一个惊艳绝绝的人口中说出。
她只觉脸上烧得厉害,又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