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初筛选秀名册,内务府呈上厚厚一摞,惠妃看得仔细,偶尔提笔勾画,询问家世背景是否符合规定。

江映看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家世介绍,眼皮开始打架,只觉那些工整的小字像一群蚂蚁在爬。

她强撑着眼皮,脑袋开始混浆浆。

好不容易过完名册,张德全又开始请示宫内各处的用度。

新进贡的云锦如何分配,秋日分例的银霜炭如何调度,事无巨细。

惠妃应对从容,指令明确。

江映努力睁大眼睛,越发觉得惠妃平稳的语调像极了顾大人讲学时的助眠曲……

再后来,各处管事太监、掌事女官鱼贯而入,汇报宫务,请示惩戒。

有失手打碎御赐花瓶的,有私下嚼舌根被拿住的,有份例发放出了纰漏的……

惠妃认真听禀,或温言训诫,或按宫规惩处,赏罚分明,恩威并施。

江映起初还觉得新鲜,但看多了只觉繁琐,她努力想记住惠妃处理的方式,奈何脑子实在装不下那么多条条框框……

事情林林总总,一桩接一桩,殿内人来人往,语声不断。

江映认真学习的小脑袋从努力支撑,到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最终彻底歪向一边,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惠妃正与掌事们说着话,眼角余光瞥见江映睡得香甜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抬手示意殿内众人噤声,动作轻柔地取过一条毯子,轻轻披在江映身上。

怨不得顾大人总抱怨皇后娘娘上课睡觉,这丫头……动脑子的时候是真犯困啊。

惠妃带着众人将未处理完的卷宗和账簿挪到了内殿的暖炕上,继续处理繁杂的事务。

一众掌事们大眼对小眼,惠妃对皇后娘娘看着好像不错,但这惯孩子的举动怎么莫名的熟悉呢?

经验丰富的掌事们开始发挥想象,天马行空,一致认为惠妃此举就是捧杀。

宫里就兴这么带别人的孩子!

日头渐渐升高,午膳的香气突然传入殿内,也精准地钻入江映的鼻腔。

“唔……”睡梦中的江映无意识地抽了抽鼻子,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悠悠转醒。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着身上披着的毯子,又看了看周围空荡荡的大殿,最后听到内殿传来的算盘拨动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又睡着了?!”

惠妃闻声从内殿走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睡着了也不打紧,只要不影响皇后娘娘吃饭就行。”

周围侍立的宫女们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惠妃娘娘对皇后娘娘无底线纵容的样子,真真是要把皇后娘娘养废啊!

惠妃素来不喜用膳时被人盯着,挥挥手将宫人们都遣了出去。

殿门合上,她才长长舒了口气,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心,问道:“处理宫务与在崇贤堂上课相比,哪个更累?”

江映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读书是管好自己按时上课就行,后宫事务却要管理别人,那么多人的吃喝拉撒、言行举止、赏罚功过,比管自己难一百倍,自然是后者更累!”

惠妃看着江映这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无奈地说:“陛下和太子殿下一直纵着你,鼓瑟弹琴怕你手指疼不让学,女红刺绣又嫌费眼睛不让你碰,连最基本的算账也有我在操持。平日里你就上个课,读点圣贤书,还整日里叫苦连天。陛下哪是娶皇后,分明是在养女儿……不,是带儿子,把你宠得比皇子还自在。”

江映一听,立刻撅起了嘴,理直气壮地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姐姐你也说了嘛,是陛下和太子不让我学的呀。陛下说鼓瑟弹琴有乐坊,女红做工有尚衣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