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心头一跳:“啊?怎么是我们?”
惠妃抱着孩子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沉的日头,长长叹了口气。
“婆媳不和,古来有之,更何况还是最讲究礼法纲常的深宫禁苑。皇太后若想用母亲的身份压着我们这些后宫妃嫔,还不是轻而易举。”
她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看着江映,“阿映,你入宫晚,又心思单纯,很多事情我们都没说过。如今皇太后要回宫,陈年往事多少也要了解些。你可知道,为何当年三王爷兵败被囚,陛下却独独没对皇太后的娘家王氏一族动手?”
江映茫然地摇了摇头。
宫里几乎没人提起这位长居万寿山的皇太后,她自然也就没有特意打听过。
但惠妃不同,她在陛下尚在潜邸时就实实在在领教过皇太后的手段。
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那些阴毒的手段,如今想来她仍觉背脊发凉。
当时府中良娣、良媛十余人,除了她和苏妃等五个,其他人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后宫的争斗里。
惠妃靠着谨小慎微,装聋作哑,甚至长期茹素礼佛才侥幸存活到了今天。
“皇太后的娘家王氏是真正的百年望族,簪缨世家,门楣繁贵至极。更可怕的是,其门生故吏遍布朝堂,势力盘根错节,甚至有‘王半朝’之称!三王爷兵败之时,朝堂动荡,人心惶惶,又恰逢北方大旱,赤地千里,流民四起。陛下初登基,根基未稳,既要稳定朝局,又要赈济灾民,根本无法对树大根深的王家下手。”
惠妃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王氏一族也当真是有魄力、够狠辣,在陛下焦头烂额之际,他们竟主动向朝廷捐献了百万两白银用于救灾。这笔巨款,既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也让王家深得民心。灾民得到赈济,感念恩德,自发写了万民伞、万民信,称颂王家‘忠义仁善’。陛下碍于汹汹民意,碍于朝堂上盘踞的王氏势力,更碍于‘孝道’二字,不得不对王家大加褒奖,还给皇太后的亲弟弟封了清武侯。自那以后,皇太后便以‘为天下祈福’为由,携整个王家迁往万寿山行宫,再未踏足京城,陛下也一直找不到下手的由头。王家借着‘忠义’之名和万寿山的屏障,韬光养晦,一直繁衍壮大到今天。皇太后此番突然回宫,定是觉得时机成熟,攒足了资本,所图非小。这后宫……怕是要起风浪了。”
江映听得心惊肉跳,喃喃道:“这王家还真会卧薪尝胆,居然舍得断尾求生,献出百万白银保命,好大的手笔,好深的心机。”
惠妃却缓缓摇头,眼中是洞悉世事的沧桑:“卧薪尝胆的恐怕不是王家,而是陛下。”
江映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惠妃又叹了口气,“陛下隐忍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逐渐肃清朝野,将效命于王家的官员或明升暗降,或寻由头令其辞官归隐,用了多少心力才换来如今这番局面。可皇太后偏在这个当口回来了……”她看向江映,目光沉重,“历朝历代,那么多的帝王,没几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废除嫡母皇太后,说到底不过就是‘孝大于天’这四个字。以皇太后的手段,若选妃一事被王氏深度参与,借机将王家的女儿或亲信送入后宫,甚至送入东宫。这后宫,乃至前朝,恐怕就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江映听得心头发冷,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虽然平时惫懒,不爱管宫中庶务,但好歹顶着皇后的名头。
一旦前朝后宫动荡,她这个皇后都绝无可能置身事外。
想到此处,江映的眼睛“噌”地亮了起来。
“田姐姐!”她猛地抓住惠妃的手臂,力气大得让惠妃都踉跄了一下,怀里沉睡的四皇子也不满地哼唧起来。
江映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地说:“你说得对,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