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曹野嘴角都咳出血丝了,人却依然没有一丝醒转迹象,南天烛不由感到一阵心慌。
先前这一路,曹野的身子虽也一直谈不上好,但还从未有过如此严重。
孔雀咬牙:“你算算,离他上一回发高热昏倒中间才隔了多久?像他这样久病之人,身子就如一口破缸,便是病好了,装满了水,缸也还在漏,重要的是将缸补上……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外奔波,为了破案彻夜不睡,忧思多虑,这本就会让那水缸上的窟窿越破越大,之后便是一直吃药,缸里的水也还是会轻易漏个干净。”
“那他……”
孔雀语出不祥,南天烛一听这意思,曹野这病竟是还往深里去了,心中那古怪之感不禁愈发强烈。
若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这般奸臣,皇帝不该是轻易被他蛊惑,又怎会让他拖着如此病躯出来查案?
南天烛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孔雀却已经累得直接瘫倒在地上,没好气道:“你说他也真是,要想救我,就不能想点聪明的法子,万一真死在里头……”
“他必须要去。”
这一回,孔雀还没说完,勾娘便直接打断了他。
她搂着曹野,想将身上热度分他一些,却是徒劳,曹野睡得并不安稳,靠在她怀里眉头也拧得很紧,时不时便要低低喃出一声冷。
勾娘深吸一口气,压抑心中的烦躁:“孔雀,你从未真正下过狱,所以并不知道,当一个人沦为阶下囚,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连性命都握在别人手里,若想安然无恙,便只能指望对方发一发慈悲。聂言是当今首辅,权势滔天,即便投鼠忌器不会杀你,但若是对你用刑,打断你手脚亦或是将你鞭打得不成人形,此事即便他日被呈到御前,于他而言,也不过是轻飘飘一两句话便能揭过。”
“这……”
孔雀一怔,再一想到他先前挨的那顿笞刑,甚至并非是在越州官府,而是在聂言私宅。
一瞬间,他只觉一阵后怕,还未能说出话来,勾娘又道:“东家主动下狱,与你同罪,便是为了确保聂言不会对你用刑,而且,他是故意没有带药的,就是想在地牢里病倒,如此便可逼迫聂言放人。”
南天烛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这么说,他从一开始就想好要……”
勾娘叹了口气,见曹野终是不再咳了,她将人轻轻放回榻上,又替他掖好被子:“东家为人如何,靠旁人来说,你们也未必会信,但他现今是如何做的,你们应当已经看见了……让他歇息吧,这些日子他已经很累了。”
一通兵荒马乱,已是时近正午,之后,三人要了些吃食,在一楼客堂里相对无言地坐着。
勾娘给其他二人茶碗里倒了些茶水:“东家这身子估计要歇两天了,孔雀你留下来吧,我一个人照顾不来。”
事到如今,孔雀当然知道曹野这次发病全因自己而起,又哪里说得出一个不字,慌不忙点头应下,而南天烛给勾娘看得一阵心虚,人都快缩到桌子底下去了,最后终是小声说:“好嘛,他人是没我想的那么坏,等他醒了,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阮将军的事。”
如此,一切总算尘埃落定。
知道曹野真实身份后,孔雀也总算明白,他那些精贵的药是打哪儿来的,趁着曹野睡着,孔雀钻研了将近两个时辰,终是勉强猜出了其中三四味药材,金犀角,天灵芝,天川雪莲,全都是他过去只在医书上听过的奇珍,不由得面露奇色。
“皇帝可真舍得在他身下下血本啊。”
话虽是这么说,但孔雀也很快意识到,宫中之药之所以见效如此之快,其实便是在掏空曹野自身元气来补一时之需,用的虽都是好药,但滋补太过,非但不能养肺,甚至还累及胃经心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