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此案上达天听,圣上震怒,特地派来钦差重刷案卷的。”四下百姓们议论纷纷。
平安借着身高优势,看到堂上几个红袍高官有条不紊地查看卷宗,审问嫌犯,从容有度,不怒自威。
他们不用像老爹那样奔走呼号,不用像孙知县那样装腔作势,就能将案情梳理的明明白白。平安看呆了眼,原来这就是权力的力量。
他还天真的以为,只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尸体重见天日,在老爹和孙知县的帮助下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原来还是要依靠朝廷大员的助力。怪不得小说话本儿里常写,冤案想要翻供,要靠皇帝派来的钦差。
县衙门外的百姓来来走走,直到晌午,才有兵丁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将一张巨大的布告贴在告示墙上。
一个生员自发站出来为百姓们诵读。
盛安县陈平业杀妻案重审结果如下:
陈平德调谑长嫂,致其自尽,禽兽行径,泯灭人伦,拟判绞监候,以其年幼,听候圣裁;
陈平业意图阻拦妻子自尽,不慎将其误杀,以过失杀人论,本应轻判,然其诬告孟氏通奸,依律反坐,且罪加一等,拟判杖责九十,发配三千里;
蒋氏为掩盖其子罪行,教唆沉尸、盗尸、买通仵作调换尸体,制造伪证,铸成冤案,至三人命丧,罪大恶极,拟判斩监候;
陈琦知情不报,捏造伪证,为家人开脱,拟判杖三十,徒三年;
赖三于前日归案,因贪图钱财,杀死孕中妻子,罪大恶极,拟判凌迟;
刘仵作收人钱财,通伙作弊,判杖责八十充军;
郑仵作于前日归案,因其杀人灭口,埋尸潜逃,虽死莫赎,拟判凌迟;
陈家男仆黄忠,为虎作伥,掩盖真相,拟判杖责八十充军;
讼棍冯文杰,助纣为虐,编织谎言为恶人开脱,罪同共谋,着即上报提学道,开除学籍,拟杖三十,徒三年。
知府郭源、按察司佥事吴用,勾结巨室,沆瀣一气,酿成冤案,即日起解除官职,押往都察院待勘。
孟家幼女,贞烈守节,特批字旌表,着盛安县为其修建牌坊,以表其贞烈;
盛安县刑房书吏刘贵,奉公守法,刚正直言,实为良吏,却惨遭杀害,着本县厚葬优抚;
仆妇郝氏无辜惨死,着令蒋家纳银百两厚葬抚恤。
秀才念完告示上的内容,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为冤案得以昭雪而欢呼。
……
“小叔公呢?”平安还以为自己听漏了:“小叔公的学籍不能恢复吗?”
陈老爷也皱眉道:“不应该啊,回头让你爹去问问。”
陈琰得了顾宪的吩咐,安心在家读书备考,直至尘埃落定,顾宪才派人叫他去县衙三堂一叙。
官场中人爱攀关系,也愿意提携同门中的后学末进,刚正廉明的顾宪也不能免俗。
何况陈琰很聪明,带着这件案子直接去了官驿,在他走马上任的路上将他截胡,第一站便来到了盛安县。
新官上任,杂事缠身,他本不该亲身去处理一个县里的案子,可这件事被陈琰宣传的沸沸扬扬,沿路就听到了传闻。
更让他感到神奇之处,是陈琰远离朝堂,竟能一语道破他此行的目的为扳倒蒋家搜集罪证。
蒋丞是先帝最信赖的锦衣卫,捏造了多少刑狱,陷害了多少忠良,新帝恨他尚且不及,怎可能真的善待。
而扳倒一个大人物,往往会从他的根基入手,那些兼并土地的族人,欺男霸女的恶奴,都可以是有力的罪证,顾宪正是带着这个任务来到蒋丞的老家,出任按察使的。
陈琰看透了这点,直接将蒋家族人的罪证送到他的面前,使他的调查工作有了切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