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只赏赐她孺人封诰和一些金银,不予任用,打发她回乡去了。所以臣以为,陈陈相因,终而积重难返,前朝因此走向衰亡,而陛下用人向来不拘一格,国朝因此日渐隆昌。
“如今土司归顺,天下承平,国泰民安,都是陛下圣德昭彰的缘故,社稷之臣遇圣君而出,保国运以荣昌,奠邦基以稳固,是天降大雍的福祉,倘若以男女区分,岂非辜负上天好意?”
这是一记不小的马屁,更将这件事提到了国运的高度,令人难以反驳。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一言未发的吕畴,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这种谏言向来是吕阁老的专长,怎么今天被他人捷足先登了?
皇帝的目光又投向珉王:“李泊言,你怎么看?”
珉王道:“臣以为,西南边陲之地,有许多女外男内的部落,朝廷一直默许她们承袭土司官位,与滇州的岑夫人并无太大区别。派往泗水府的流官,倘若同为女子,更能体现朝廷怀柔教民的态度,对朝廷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四下又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之声。
“他们的话,诸卿都听见了。”皇帝将奏疏合起,置于案头:“咱们岁数大了,容易拘泥教条,多问问小辈的意见,或可有新的收获。”
“陛下圣明。”众人齐声应着,不再提出异议。
皇帝的目光重新落在阿蛮身上:“既如此,朕就特简你为泗水府推官。此外,同知的位置也给你留着,不会另外派员。流官任期三年,三年考满,若考绩合格,朕不但要提拔你,还会颁旨从天下女子中选拔忠志之士,外放到各宣慰司担任流官,宣扬朝廷怀柔之心、教化土民。希望你有所建树,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平安在心里欢呼一声,很为阿蛮感到骄傲。
尘埃落定,求仁得仁,向来口齿伶俐的阿蛮却愣在了那里。
只听皇帝又道:“朕只知道你姓曹,不知可有名字?”
阿蛮讷讷回答:“回陛下,臣只有一个乳名叫阿蛮。”
“曹阿瞒……”皇帝忽然笑了:“曹阿瞒乃一代奸雄,卿果敢忠义,顶着这个名字去任上实在不妥,不妥极了。”
阿蛮很想解释,不是同一个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皇帝果然还有话说,略顿了顿,道:“卿列于朝班之中,如昂昂之鹤,卓尔不群,就叫‘鹤临’如何?”
唏嘘声四起,鹤鸣九皋,声闻于天,鹤乃一等文禽,是志向高洁的具象。
陈琰心下了然,阿蛮以女子之身入仕,前途注定艰难,有皇帝亲自赐名,等闲之人便不敢再给她使绊子了。
便在一旁提醒她:“还不谢恩。”
阿蛮方回过神来,立刻向皇帝叩首谢恩:“臣曹鹤临,叩谢陛下圣恩。”
她漆黑的眸子里闪着微光,如星星点点的萤火,不够璀璨夺目,却勇于追赶炽热的太阳。
她终于为天下女子蹚出了一条不一样的路,狭窄陡峭,险峻崎岖,可它毕竟通向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