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不卑不亢的道:“阁老,女子囿于内宅,每日掌管全家的酒水饮食、吃穿用度、妾婢仆从,大到年节走礼,账目开支,小到摆宴座次,人情往来,稍有懈怠,家里就要出乱子,何况怀胎十月,稍不留神还会落胎难产有性命之危,阁老以为的男劳女逸,只是女子的劳苦被囿于高高的院墙,极难被人看到罢了。”

“这……”王阁老语塞。

徐阁老道:“陛下,妇人见短、优柔宽忍,滇州乃土司镇守之地,流官行事不但要果决,还要有胆识、有手段,女子恐难以胜任。”

皇帝将这个问题抛给了阿蛮:“徐阁老担心女子不能胜任,你怎么说?”

“徐阁老所言有理。”阿蛮道:“自古以来,人们称目光短浅者为妇人之见,优柔寡断者为妇人之仁,可是敢问阁老,妇人生来就是妇人吗?如果有人告诉她,你要为家族光耀门楣,要为国家报效微力,你要恪尽职守,要兢兢业业,要成就一番事业,建立一份功勋,她们还会有妇人之见,妇人之仁吗?”

言罢,她从袖中取出一份奏疏,双手奉上:“臣女近日翻阅古籍文卷,了解滇州的水文地貌,风俗民情,拟成一份请命陈情的奏疏,本应上呈于中宫,听闻皇后微恙,只好冒死僭越,伏祈陛下御览。”

第175章 第 175 章 陈卿家,你家人才辈出……

在场六部官员、内阁阁臣, 统一用一种没见过世面的目光看着她。这些人都是大浪淘沙下来的人尖儿,能让他们殿前失仪的事情可不多,只是活了这么多年, 还未听说女人上本呈奏天子的先例。

且听说这个女子只是陈琰家一个乳母之女,众人更加惊奇,难道状元家的下人秉事都用公文不成?

皇帝看向阿蛮的目光也变得惊讶起来,抬手命内侍将奏疏接过。

阿蛮微低着头, 似乎在经历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男人科举可以屡败屡战,可以皓首穷经,而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她比所有翘首等待揭榜的士子贡生都要紧张,呼吸微快, 心跳加速。

殿内静的出奇,平安都不禁紧张起来,偷偷去看皇帝的神情, 却见他不辨喜怒, 只将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隽秀有力的蝇头小楷上。

这份奏疏的水平绝非一日之功, 那些关于滇州土司局势的分析, 洋洋洒洒数千言, 满纸真知灼见。

皇帝莫名有些感动, 将奏疏交给太监, 拿去给官员们传看, 最后传到了珉王手里, 珉王见平安一脸吃不着瓜的焦急神色,不动声色地挪到他身边,跟他一起看。

“陈卿家, 你家人才辈出啊。”皇帝道。

陈琰恭声道:“陛下过誉了,臣见这孩子自小有些不同,好读书、好钻研、性情果敢、意志坚韧,遂将她充做长随,在公门中行走过一段时间。”

“真是极高的评价。”皇帝还从未听陈琰如此夸赞过一个人。

又问众人:“诸卿以为如何?”

他既然有此一问,多半是对奏疏的内容十分满意。

徐阁老肃着一张脸,恭声道:“陛下,女子为官,彷如牝鸡司晨,遑知他日如何?朱子曰:女子出门,必拥蔽其面。倘若衣着官服,遍见朝士,实在有伤风化,会贻人笑柄的。”

珉王低声嘟囔:“朱子曰的东西多了,他自己能做到么……”

平安扯了他一下,珉王用胳膊肘捣回去。

皇帝的御座在高处,他们不动还好,在针落可闻的大殿内,一点微弱的响动都十分显眼。

“平安。”

平安道:“在呢。”

皇帝道:“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你对此怎么看?”

平安不假思索道:“回陛下,臣听闻,前朝曾出过一位女进士,可朝野上下碍于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