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走进书房,二师祖不知干什么去了。
他环视这间书房,除了一张大桌子,窗边明亮处还有两张小桌案,一张空荡荡的,整齐的摆了一副笔墨纸砚,另一张桌面书本纸张凌乱,案头摆着一本《王右丞集》,想必是郭琦的书桌。
说来也真是奇怪,二师祖这样严肃的性格,怎么会养出郭琦这么跳脱的儿子呢?幼子的待遇果然不同。
“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正在自言自语,郭恒走进来。
“二师祖!”平安朝他团团一揖,将手里的什锦攒盒端到桌案上去:“我娘亲手做的糕点,叫我拿来请您尝尝。”
郭恒难得摆出一个笑脸,命人将点心盒拿到后宅去,又问平安:“刚刚在念什么?”
“想起一句诗来。”平安脱口而出:“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好一个‘小儿无赖’,”郭恒言罢,立刻叫人,“去内宅把四爷抓回来读书。”
平安:???
未几,郭琦就被下人捉到书房里来。
这家的下人们抓少爷也是熟门熟路毫无压力的样子,看来类似事故时有发生。
郭琦咬着牙根瞪他:“陈平安,你是老天爷派来霍霍我的吧?”
平安朝他摊摊手,真的只是有感而发,不是故意的呀……
郭恒扔过去一篇《腹痛贴》:“五百个字。”
郭琦闭了嘴。
走到那张凌乱的小桌子前,铺纸研墨,揪着头发写字。
郭恒也让平安去另一张桌子后坐下来。
一边整理着手头的公文,一边对平安道:“都说字如其人,其实也不尽然,练字可以养人,养正己守道、嶙峋风骨之人。”
“秦桧儿。”郭琦小声道。
郭恒瞪了他一眼,接着道:“练字还能养性,养摒弃权欲、豁达包容之性。”
“蔡京。”郭琦又道。
郭恒用凌厉的目光警告他,接着道:“练字又能养气,养堂堂正正浩然之气。”
“赵佶……”
“出去。”
郭恒实在忍无可忍,把小儿子撵了出去。
郭琦好似得逞一般,抱着一沓字帖夺门而逃,还在大敞着的窗户外朝平安做了个鬼脸。
郭恒险些连茶带盏的砸出去,见平安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又怕太凶吓到他,遂将这口气忍了下去,大不了秋后算账。
这样想着,拿出事先为平安准备好的字帖,放在他的案头。
平安也发完呆了,主动铺上一张草纸,正准备研磨。
“今天不动笔墨,先教你读贴。”郭恒道:“欧阳修驻马观碑,一看就是三天,正是为了领悟其精髓。因t此你以后临帖之前必先读贴,再谈临摹。”
平安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嗯,”郭恒道,“给你一天时间,观察揣摩字帖中的笔法、结体和神韵,不但要观之入眼,更要观之入神,今天过后,再来跟我说说心得。”
……
读贴不是读出声来,而是用眼睛“观”,对平安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是很难坐得住的。
郭恒一边处理案头的公文,一边用余光观察他,眼观鼻鼻观心的在那坐着,也不知神思还在不在屋里。
果然,还坐不到一刻钟,平安就开始喝水,玩手,啃笔。
恰好这时有客人到,郭恒也不管他,兀自起身去上见客。
早秋的风穿堂而过,桌案上的纸被风卷到地上,平安打了个喷嚏,起身去捡纸。
他平时也不见得这样勤快,只是读贴太枯燥,起来捡一张纸都觉得分外有趣,纸上的内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