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在此处,为一场无妄之灾证明自己的清白。
胸中愤恨尽数发泄在笔尖,满室静的出奇,只余沙沙的写字声。
郭恒喝过两盏茶,缓缓起身走到他的身后,驻足观看。
“不要有太多杂念,意在笔先,文在笔先。”他说:“主笔为余笔所拱向,运笔用心,而非用指,手写一字,心中要有下一字,心手合一,邻字间相互顾盼,才能行气连贯,血脉流畅。”
背水一战的处境,令陈琰出奇的冷静,他笔尖飞动,随着郭恒的指点,速度越来越快,提气、换行、拉纸,行云流水,顺畅无碍。
众人时不时看向沙漏,快卯时了。考棚里的举子们已经陆续起床,准备继续答题了。
再看仍运笔如飞的陈琰,经过将近一天一夜的默写,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只是脊背依旧挺直,目光依t然坚定。
考官们不禁感慨,此子风骨峭峻,泰然自若,哪怕今科不中,将来也必有一番作为。
卯时正刻,晓日东升,陈琰忽然扔下几要写秃了的毛笔,将稿纸收成一摞,往正前方一推,起身朝郭恒深施一礼:“大人,学生写完了。”
他整个人看起来毫无异色如果忽略衣袖中不住颤抖的手臂的话。
四下又是一阵低呼。
“他写完了?”
“真的写完了!”
众人围将上去,只见桌上摆着厚厚的一摞稿纸,一笔俊秀的馆阁体渐渐写成行楷,又变成行草,谁也不会在此时计较字体,因为陈琰用一天一夜的时间,水米未进,默写完整整两万字的内容,已经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了。
须知本朝最有名望的书法家,每日练习十遍《千字文》,已经令大部分读书人叹为观止了。
众人将书稿分成数份,校对其准确性,除了有个别字体因疲惫模糊不清的情况以外,内容准确无误。
郭恒扯了扯嘴角,似乎是一个勉励的微笑,只是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他令书办将那份书稿一张不落的收好,正面盖印、骑缝盖印,连同微刻的夹带一并盖印,封入防水的纸袋中,封口盖印,提笔签上自己的花押。
他沉声道:“诸位若无异议,分别在封条上签押吧,若此人有幸高中,这份稿纸要连同试卷一并上呈陛下御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