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有人要对郭恒下手,钱其浈不过是一把杀人的刀,自己不过是一盆污人清白的滓秽罢了。
正如周沂所言,郭恒为人耿介,了解自己的学识,多半会放自己重回考场,幕后之人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只待他进士及第,便会以此大做文章,甚至翻出他曾经登门拜访之事,为郭恒罗织科举舞弊的罪名。
陈琰心中升起一阵寒意,脚步也开始迟疑回到考场继续考试,会埋下更大的祸患,可要他就此放弃,又实在心有不甘。
他该怎样做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呢?
……
郭恒年过耳顺,深邃的眼睛古井无波,目光在陈琰身上梭巡一圈。
只在心中暗叹,果然不是寻常人可比的,哪怕如此窘迫之时,都丝毫不显狼狈。
“你果真没有夹带?”郭恒问。
“学生敢以性命起誓。”陈琰道。
郭恒道:“我无权要你的命,但你必须用行动证明你的清白。”
陈琰朝他深深一揖:“回大人,学生自院试以来,皆以《易经》为本经,这份夹带既然是《周易本义》,那么学生自愿放弃本经,改考其他经目,至于改考哪一经,请诸位大人指定。”
此言一出,四下唏嘘。
人们常说的“五经论”,其实考的不是“五经”,而是一经。
大雍自开科以来便以专经取士,《诗》、《书》、《礼》、《易》、《春秋》,考生从院试开始便只需专攻其中之一。
事实上,读书人只钻研自己擅长的经目就要花费数年时间,极少有人兼修其他经目,更不要说通习五经了,这几乎是难以实现的。
陈琰的专经是《易经》,此时竟大言不惭的提出要放弃本经,还要求考官任意指定,疯了吧。
“好。”郭恒道:“那就掣签,抽到哪一经,便改考哪一经,但本官有一前提。”
众人齐齐看向主考郭恒。
“大人请说。”陈琰道。
郭恒眯着眼,翻看那本字体极小的夹带,从头翻到尾,因为年事已高目力不济,看了良久才道:“这份夹带是《周易本义》的内容,上经与下经共六十四卦,我会命诸位同考官从中任选十八卦,只要将这些内容默写出来,本官就给你一次掣签的机会。”
陈琰心中暗叹,这位郭大人果然够谨慎……也够狠的。
众人面面相觑,甚至有人忍不住提出:“总裁,十八卦注解,少说有两万多字的内容啊!”
常人奋笔疾书,一日能书写万字已是难得,而乡试第一场时间只有三天两夜,这样算,待陈琰默写完毕,哪还有时间回考场答题?更何况《易本义》是对《易经》的注解,行散意散,浩浩汤汤,常人根本难以做到从头到尾按照顺序默写。
“不如改成背诵吧,背诵快一些。”有人提议。
“是啊,总裁,我们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画押,背诵也是一样的。”
郭恒看向陈琰,目光闪过一丝犹豫,背诵,哪有白纸黑字留下的证据更实在呢?
“学生愿意默写。”陈琰道。
众人唏嘘声更甚,投向陈琰的目光变成了怒其不争,这么多人为他求情却不领情,上赶着要默写两万字,简直是轻狂至极。
可但站在陈琰的角度,名声大于一切。即便不能完成考试,为了日后继续举业,也要彻底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没得选。
“那就抓紧时间吧。”郭恒指着一张空置的桌椅让他坐下来,十八名同考官每人抽取一卦,搁在他的案头,陈琰长舒一口气,铺纸研磨,将卦名排序,聚精会神开始默写。
时间就像高台上的沙漏,一点一滴流逝。
外面的考生都在紧锣密鼓的答题,